坐了一会儿,纪以律就不行了,要躺下,时钰把人放倒,自己给他调整调整位置,刚给喂了饭,他胃弱只能吃一些易消化的。
“我走了。”
方歌感冒还没太好,也怕传染给以律,李时钰把母亲送到门口,没有在接着送,病房里没有人不行。
盛月这是第二次和丁冬来医院,一进病房盛月是真的吓到了,自己姐夫都不成人样了,过去那么好看,一生病人就是人了,也瞧不出来什么模样了,大部分的都是在睡觉,就连翻身都要她姐帮着。
丁冬还是那样腼腆,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夫妻俩看着眼前的景象都觉得恐怕这回是躲不过了。
盛月回去的时候还掉了眼泪,在怎么说也是姐,就算是心里有比较,那也是亲人,她姐现在才多大啊。
“我心里难受……”
丁冬就觉得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长得好看不好看没用,再好看你身体不行,你看姐夫这样的,好看能顶什么用。
盛月回家当晚就给方瑾去了电话,让方瑾去医院看看姐夫,去的时候别舍不得给扔点钱,买点东西。
“妈,买点进口的水果……”
盛月在电话里声音显得格外的低沉,在恨再讨厌这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亲人一场。
想想自己姐的未来,才这么点的岁数,还有三个孩子,以后的生活,想想就觉得没有希望。
方瑾一愣:“病的很重、”
“人都走样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你想纪以律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体重现在堪堪维持在不到九十斤,是什么样儿?
就全身的骨头架子称一称还多少斤呢。
方瑾去方兆南店里买的,和方兆南说了,当时心里也是有点不好受,平时不走动是不走动,就这么一个外甥女,看着心里也会觉得难过。
“昨天盛月和丁冬去的,说人都没样子了……”
方兆南和卢嘉丽现在去不了,店里有生意,之前去了一次但当时没这么严重的,晚上关了店都快十点了,想着去了是打扰但没有办法,还是去了,和涂胜强两口子也没提。
方兆南一进病房也是吓了一跳。
卢嘉丽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着,过去在怎么样也没达到这个程度,难怪方瑾就说,恐怕是过不去了,看着还真是有点……
卢嘉丽想问题和方歌是一样,李时钰的以后怎么办?
从医院回家,也是没有休息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你说纪以律人真的没了,李时钰还能找了吗?可这么点小岁数,不找她自己怎么过?
丈夫一旦没了,婆婆就不是原来的婆婆,中间维系的那个人消失了,一切平衡就打破了。
送走卢嘉丽两口子,他躺了一会儿就吐了,李时钰蹲在地上收拾,收拾好了洗干净手问他还觉得难受不难受,不吃东西又怕他胃受不了。
“我想起来坐坐。”
以律就靠着床头这样眯着的,李时钰不是不会哭,哭也是背着丈夫去哭,出了病房自己带上门,站了好半天,又迈着腿下楼。
纪以律是觉得身上越来越没劲儿,他自己脑子里就好像是接收到了信号一样,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行了。
纪母就白了一张脸来的医院,她还哪里有心情收拾自己,握着儿子的手,李时钰出去买饭了,以律打发她出去的,在以律张嘴要李时钰出去买东西,纪母差不多就知道了儿子的打算,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以律拉着母亲的手,他攥着,用力的攥着,纪母为儿子整理整理头发。
“妈……”
只是叫了一声,纪母差点就翻了过去,头觉得一晕乎,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啊,用在他身上的心血是那么的多,现在看着他这样,她有多难受?握着儿子的手:“你说,妈听着呢。”
“你别亏待她……”
到底还是没忍住,他要是走了,这个家可能就容不下李时钰了,他就是走也得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母亲答应的必须现在就兑现,不然他就是走都走的不安心。
纪母双手握着儿子的手,抚摸着儿子的那只手,都是骨头啊,一点肉都摸不到,这比活劈了她都叫她心疼。
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妈不亏待,你好好的,要什么我都给……”
纪母没忍住,眼泪是控制了控制,鼻涕直接流到了儿子的手上,她转身去找纸巾。
“她给你生了三个孙子……”以律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他觉得李时钰很棒,没有比她更加棒的人。
“我知……”
“房子,车子,钱都给她,提前分给她……”
只有到了她手里的,自己才能放心,到了她的手就变成是她的了,自己闭上眼睛也就不怕了,不然他就是到了下面也得时时刻刻得担心她,怕她过的不好。
纪母握着儿子的手将脸埋在以律的手上:“你这是要妈的命啊,老小啊你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你们的,妈都给……”
纪母哭了一场,等李时钰回来的时候,她就剩下红的眼圈,李时钰看出来婆婆哭了,不仅婆婆哭,就连丈夫也是哭过了,她只当做没有看见过。
纪母应了以律的马上就会去办,也是因为冲动,老儿子开口了,别说要钱,要命她都给,给老大去了电话,在电话里又是哭了一场。
纪极绷着脸,他不是舍不得这钱,但老小好好的怎么就想到要以后的钱了?
李时钰说的?
不能怪他这样猜测,人就要不行了,现在大家都这么想,她想要钱他能理解,但是这样借着他弟弟为借口,那就别怪他发狠。
纪极永远都是把人往最恶的那个方向去想。
许翘作为他身边的女人,一举一动她都会晓得,这事儿纪极也有和她讲过,许翘当时只是觉得李时钰很惨。
一个女人在这个年岁,如果去了丈夫,留下三个孩子,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人啊,活着就永远都是这样,别想轻轻松松的就拿到幸福。
“你别这样想她,她也不易。”
许翘的话,纪极没有听,纪极想要单独找李时钰聊聊,如果以律真的过世了,属于纪家的东西她一点别想带走,他不管李时钰是不是为这个家生过三个孩子,他就属于翻脸不认人的典型,李时钰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去可怜李时钰?
无关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找过律师。
“如果我弟弟真的过世,你有把握就让她怎么来的怎么滚蛋吗?”
律师显然已经习惯了,有钱人家的钱就不是那么好拿的,为什么自古以来就说越是有越是抠,离婚赡养费也不是谁家都会出的,你看那些所谓离婚能拿走多少钱的,那是要有人能撑住你的,不然你就别想,他见过太多了,哪怕结婚十几年的,生了几个孩子,走的时候杳然一身,不属于你的东西,一件也别想,这些人家里养出来多少败家的孩子,怎么去花钱都不要紧,但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外姓人拿着钱去逍遥。
以律知道自己大哥的性格,他只能先下手。
晚上纪极来医院看他,因为纪以律已经成家了,纪极不能像是过去那样,晚上就守在他的病房。
“你出去给我买两个苹果。”
李时钰披上衣服拿着钱包就出去了。
“哥……你扶我起来。”
纪极站着看着摔在地上的弟弟,他的心比谁都疼,纪以律说他不放心的就是李时钰,怕她受人欺负,这个受人欺负虽然没有说的更加明确,但纪极已经猜到了。
以律也不想这样,但他不难为自己,他哥一定会让李时钰怎么进门,怎么滚蛋的。
一个母亲要是没有这些孩子,她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意义?
他坐都坐不住几分钟,现在要强撑着起来,对着他哥直接就跪下去了,纪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炸了,她就那么好,还要你来为她着想未来?纪极想的就是,如果他弟弟活不成,那李时钰也去死,千万不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不然他看了会心烦的,他弟弟孤零零的。
可李时钰是个活人,不是个纸扎人,你说想烧就能给烧的。
“你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不起来。”
纪极哦了一声:“我应。”
把老小给放到床上,这么高的个子,竟然一点体重都没有,纪极伸出手给老小盖盖被子,叫护士进来,他手上的针已经掉了。
“别欺负她。”
纪极的心情不是很好,灰突突的,自己离开病房在外面坐了很久。
回了老宅,母子两个人相对视,他答应是答应了,但心里这口气放不下,他一毛钱都不会给李时钰的,她别想。
倒是纪母,现在精神受了打击,她应了老小的就得做到。
“答应的就给,她给我们老纪家生了三个孩子,给……”
纪母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血色,看着大儿子的眼睛,这些钱她说给就要给,他最好不要跟自己玩什么心眼。
纪以律能为李时钰做的,他全部都想到了,纪母带着李时钰去见的律师,她不进去。
“好孩子,我答应你丈夫的,我做到。”
纪母抱着儿媳妇哭,她也不想哭,她这心里难受啊。
“你就听妈的话,听以律的话……”
“妈,你这是干什么?他就是生病,以前也不是没有住过医院……”
医生什么都没说呢,他们就都这样了,他吸收不好才会瘦的,纪母拽着人她力气还是有的。
纪极一直坐着没有吭声,算出来属于以律的那一份,现在就可以直接算钱,能折现的折现给李时钰钱,李时钰坐着不吭声。
纪极想,她这下如愿了,如果自己弟弟没了,她就成富婆了,到她名下的那是几个亿,这辈子她都不用愁了,人生圆满了。
但她只是运气好,遇上了一个肯为她着想的丈夫,呵!
只能说这女人手段高,把以律给忽悠的,什么都肯听她的,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后悔。
该给是一定要给,但很多是压着不能动的,也就是说,她想拿那些股份去换钱,这个恐怕不行。
纪母只顾着哭,李时钰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签的很快,纪极觉得可笑,就是装,装不了了、
方歌来医院,母女俩在外面,李时钰就讲了,方歌当时捂着脸又哭了一场,说怨恨以律吧,可以律真的很替女儿着想,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怕李时钰未来的生活不好,你说这孩子有什么错?
好是好,就是命短呢?
回到家里,方歌就起不来床了,因为上火,浑身没劲,李国伟不能做饭,卢嘉丽天天往家里跑。
卢嘉丽一看这姐这样也不行,方姥姥现在有点信佛,没有办法,因为没有的寄托,她总要求求不管有用没用,甚至都去见了自己那过世多少年说的老伴了,她也没求过他什么,觉得人死了可能在下面都重新安家了。
“你要是能看见,就让小时钰的日子好过一点吧,我多给你烧点纸。”
一家子都被窒息的气氛所笼罩着,云起压根就不敢往医院抱,小孩子抵抗力差,怕传染到孩子身上那就完,大的这两个,李时钰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怎么样都得带过来,真的有个万一,以后不会后悔。
纪瞻怎么样都好说,就是这个老大,李时钰提前去接儿子,和大儿子把话说明白,她觉得小孩子多小都好,还是能听得懂大人讲的话的,她觉得她儿子既然外貌都像了自己,怎么样智商也会像的。
纪禹现在对着李时钰不太动手了,李时钰说什么也都听,上回打过纪瞻那一次就再也没有打过弟弟,但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点就会斜眼看人,好像是在看不起谁一样,幼儿园的老师就说是不是父母本身就是这样的,因为你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如果说纪禹像李时钰或者以律,不如说纪禹现在的个性很像是纪家的人,有点狗眼看人低的意思,李时钰也不想这样形容自己的孩子,可说到底就是这样的,这么大点竟然会瞧不起人。
谁要是碰了说了纪瞻,和老师也对着干,这个哥哥当的还是够分的。
把两孩子领上车,李时钰给了小儿子一包糖:“不要多吃。”摸摸二儿子的头,她相信孩子能懂的,让他们吃两块吧,日子就过的够辛苦的了,吃两块糖把嘴甜甜。
“小禹,你和妈妈去医院,妈妈可累了,没的指靠,你是妈妈的大儿子,是妈妈的天……”李时钰一直对纪禹强调他是大儿子是家里的户主,因为爸爸身体不好,妈妈是个女人,一切都只能靠他,孩子不知道懂没懂,但每次李时钰这样说完之后,孩子找的麻烦就会少了很多,前一次说是因为纪禹不肯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纪以律现在想孩子,说想看看大儿子二儿子,小的那个实在没有办法,不敢抱去。
李时钰没忍住,说话的时候往下掉眼泪,她是心里难过,这种难过,谁也安慰不了她的,她也不想和别人说,孩子小也是她儿子。
纪禹伸出手给自己妈妈擦擦眼泪,小手抱着妈妈,纪瞻的糖也没吃,从后面抱着妈妈。
纪瞻那糖到了最后也一颗都没动,都给纪以律留着了,李时钰打车回的医院,开不动车,下车领着两儿子,她原本是要抱的,纪瞻张这手,他小,走不动,习惯人抱,就连纪禹也是一样的,纪瞻才要妈妈抱,纪禹照着弟弟的头就是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