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很死,不会转弯。
这样的孩子,念书是固定不会有出路的,加上身体又不好,几乎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反正我也是考不上的……”考上了也是自费的,他这烂身体,早就不应该报希望的。
李时钰肯定的告诉他:“努力过就不后悔,考不上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么多没有念过大学的人,难道考不上就不活了?”
“你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吗?”以律犹犹豫豫的开口。
他觉得没有女人会喜欢爱哭又没有任何本事的男人,也难怪她看不上自己,根本就不搭嘛,他什么都撑不起来,或许他的生活都需要女人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我觉得不觉得并不重要……”
“不,很重要。”
*
“时钰你今天加班吗?”方歌看着女儿系上围脖,这是打算出去吗?奇怪了,昨天怎么没和自己说?
“嗯。”李时钰没有去解释,真的说出来估计她妈心脏病会发作,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子,带着什么目的接近你的,她妈现在不禁吓,她也不觉得事事都要和家里报告,她拿纪以律就当成小弟弟而已。
方歌看着女儿提上鞋子,换上大衣离开,李时钰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衣服在她身上稍稍偏大,长期的加班每天的健身,叫她的提醒保持在了一个程度,有些偏瘦。
没有化妆,就这样出现在了距离家两站附近的咖啡馆里,她不是来见情人的,所以不需要将自己最好的那面展现给他看。
他来的很早,总是蹭她的吃喝,知道她挣的很多,纪以律不是不想掏钱,而是打破了这种设定,她一旦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并不差,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在没有这种肯定之前,他宁愿蹭她的吃喝。
“我要红茶。”以律道。
“给他牛奶。”时钰将饮料单递给服务员:“给我来杯柠檬水。”
服务员微笑着离开,以律开口:“美国心脏病协会宣布过饮茶对心脏有好处的。”
“你不是美国人,所以美国研究出来的成果不见得适用于你。”
每个周末她会出来帮着他复习一天,进度有些慢,有时候纪以律可以看见李时钰强忍着火气继续讲给他听,他的头脑是真的不够聪明,人家说身体不好的人,头脑都是很灵活的,这样的话并不适合用在他的身上。
他信她,听她的,崇拜她。
在纪以律的心里,李时钰就是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她会安排好一切。
拿着自己的作业递给她,李时钰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他这是抄的。
“我来考考你吧……”
以律抱头,怎么还要考,他最怕的就是别人考他,因为他是真的不会,一考他的时候脑子更是都是豆腐渣。
别人讲女人,好看漂亮的胸大的都是没有头脑,其实这话也适用在男人的身上,他就是个男花瓶,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其余没有一项特长。
时钰瞥了他一眼,心里摇头,哪怕请最好的老师,二本他也升不上去。
她需要感谢父母给她生了一个不错的脑子,有足够的思维,学习的时候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人家说上了高中,女生开始落后,李时钰就是用来打破这种惯例的,她的好成绩从小学一路保持到了大学毕业,一路所谓顺利,考试向来不会太过于离谱,这足以说明,一个好的基因有多么的重要。
“你真的很笨。”她坦言。
自己这样的教,依旧考出来这样的狗屁成绩,烂到不忍入目。
这是人学出来的吗?
真是个大花瓶。
以律苦涩的笑着,夹着热情,他安慰自己,正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够好,她才会出手帮自己补习不是嘛。
“你成绩一定很好。”
“从小到大成绩从来没有这么烂过,我父母从来没有为我的学习工作操心过。”她把自己的未来全部都安排妥了,包括念大学要学什么,将来就业的问题她都考虑在内的,不巧的很,她是怎么想的,毕业之后就是怎么做的,当别人苦哈哈的拿着不算是多的工资,她已经先人一步了,享受着还不算是太低的工资,拿着这些工资生活在一个三线城市,活的很是滋润。
如果婚姻上没有跌过的话,她这一生就是顺风顺水的,等老的时候,她可以出本书。
有些女人生出来就是注定要笑傲人生的,别怀疑,她就是。
她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的外貌不够好,头脑好才是真的好,李时钰觉得别人喜欢她,包括纪以律喜欢她,这也许就是应该的,会喜欢她,那她身上就一定会存在着什么样的优点叫他去喜欢不是嘛。
这人,有时候也是自信的叫人有些……蛋疼。
他脑子原本就不够好,咖啡馆内又热,以律很喜欢闻咖啡的味道,但是不喜欢喝,整个脑子更加昏昏沉沉的,来回的摇晃,明明是看着题,慢慢的歪着脖子靠着沙发背就睡了过去,他不停的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出糗。
但是每次读书都会这样的,只要拿起来课本,他马上就可以培养出来睡意,比吃了安眠药还管用。
可……真是尴尬的很呀。
李时钰正在改他的作业,这样笨的人每一步都要写出来,不然他一定看不懂,她想他妈妈一定很头疼,身体不好就算了,就连脑子也不好,这可比身体不好严重多了,将来生孩子一定会拖累孩子的智商的,不过他一定不愁娶的,脸蛋能解决一切。
抬起视线,李时钰紧了紧拳头,朽木。
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睡的那样的自在,那样的舒服,外面的阳光就洒在他的脸上。
作为一个正在准备冲刺考试的学生,他简直安逸的叫人愤怒,是她考试还是他去考试?
纪阿斗!
时钰拿出来笔记本工作着,笔记本是最近买的,她很舍得在这上面投钱,好不好用买了才知道,用了才知道,挣那么多的钱就是用来花的,她挣钱是为了享受生活,而不是想被生活来享受她的。
男孩儿看样子很累,微微张着嘴,睡的很熟,因为就在出气孔的下方,时钰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清醒过,倒是外面路过窗边或者准备结账的人都会看过来。
纪以律的发型实在很惹人注目,所以才说老天爷对他优待的同时又很刻薄,那个脑子里装的东西完全就是动物级别,可外表又得天独厚,长得高高瘦瘦,配合一张帅哥脸,时钰想,他最后也就能靠着自己的这张脸吃吃饭了。
“我要一份鱼香肉丝饭。”
她和服务员说话的时候,他似醒非醒的睁开了眼睛,听见有吃的人就清醒了,心里默念真的不是为了吃的而醒的。
“也难怪你学习成绩上不去,明显吃的比较吸引你。”时钰不轻不重的扔了一句过来。
这如果是自己儿子的话,她一定会愁死。
“两份,不太辣吧?”
服务员微笑:“不是很辣的,我们家的口吻偏甜。”
“再给我来杯卡布奇诺。”时钰将册子交了回去。
以律靠在窗口,时不时会有小姑娘经过,这个位置靠近步行街,附近吃的地方又多,很多小姑娘很喜欢在这附近溜达,看见帅哥的反应大体都是差不多的,好整以暇的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装作不经意之间经过,只待帅哥看过来。
可惜玻璃那边的帅哥端着下巴,手肘放在大长腿上,周边有假的绿色植物包围,小小的属于两个人的空间,桌子上的咖啡弥漫着香气,他努力吸吸鼻子,他一直都很喜欢咖啡的味道,只是不能喝,痴痴傻傻的扯着一口大白牙笑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我这样白吃白喝真的好吗?”说出来的话也是傻气,不然如何呢。
这个时间的阳光温暖而又透明,高高低低的打照在他的脸上,时钰正对着他,可惜上方的位置屋檐距离她可能近些,挡住了那一抹的阳光,看着对面对着自己傻笑傻笑的男孩儿,恍惚出神。
“借给我闻闻,我不会弄脏的……”
以律伸手拿过属于她的咖啡,距离自己一米的位置,深呼吸,齐眉的发帘上面都刻着欢乐这两个字,哪怕就是狗啃屎的发型估计映衬在他的脸上也是相得益彰,没办法,美人儿的功效。
“你可以喝一口然后吐掉。”时钰对他讲。
既然这么喜欢,少少的感觉一下味道就好了。
以律抬起头,眼睛发亮:“你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喜欢咖啡又不能喝,好惨是不是?”
他问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向上的。
可怜也是一种感情,来可怜他吧,他很可怜的。
李时钰无语,她只是给他提个建议而已。
“我得认真的活着,虽然不指望你能喜欢我,但是我要一路喜欢你到死,我希望能把我闭上眼睛的时间拖后,拖后一点点……”手指比着,眯着眼睛,你看他的要求不高的吧,就这么一点点,老天爷一定会让他梦想承认的。
李时钰忍不住喷他,成天死啊活的,你又不是林黛玉,你认为这样就真的好吗?
“你学习的时候怎么就没拿出来这种精神呢?”
纪以律偷着笑,学习是件很苦闷的事情啊,谁会喜欢古板的课本,看着就烦了,单手撑着下巴,筷子夹着饭盒中的饭和菜,李时钰的动作和他不同,她很喜欢吃这家的鱼香肉丝饭,做的味道很好,汤匙拿着将饭菜混合到一起,拌好叫饭菜的汤汁全完的融合在一起,拿起来汤勺只是吃了一口,他伸出大长手要求和她换。
“你拌的比较好吃,看我可怜的份儿,就换给我吧,我的没有动过。”
时钰上手去抢,她已经吃过了,以律拿着勺子却贼兮兮的送入了口中,眯着眼睛,嗯嗯嗯,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儿。
“就说吧你的比我的好吃,明显师傅偏向你,给你多加料了。”他还振振有词。
“你以后要是这样,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吃饭的。”时钰口吻十分认真。
拿他当弟弟看,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他不往心里去。
脸皮是什么?
真的要脸皮,他就不敢冒充快递去给李时钰送东西了,为了要当这个快递你知道他费了多少的唇舌,多花了多少钱,还让人家监视着他,正常人是做不出来这些事情的,他只是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他不会难过,不会觉得遗憾,他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会生活的很好,这样他就安心了。
笑笑,大口大口的吃饭,他的好胃口都源自于她,每天在家吃饭,他都是小鸡吃米,知道他出来见李时钰基本他妈是不会有太大意见的,看着她认真的低头吃饭,吃的那样的认真,他就觉得很香,哪怕自己不想吃东西,看见她吃,他就会很有食欲。
无声的说着,我的时钰,我喜欢的李时钰,李时钰。
自己美滋滋的低着头继续吃,胃口很好,太多刺激性的东西他不敢尝试,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因为甜的东西带给他的感觉很是不好,小时候总吃药,嘴里永远都是苦的,吃糖则是因为之前吃过更加苦的药,所以糖代表奖励,奖励他挺过了一次又一次。
“你们周末都不要加班的吗?”
他哥好像很忙,每天都很忙的样子,周六周末全部都不休息,这些年是为了他减少了出去的次数。
以律得感谢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不然光是他的治疗费想想就可以想得见,换做一般的人家,可能很早他就过世了,化作了一捧黄土。
“我们周末不加班,平时加班也不是每天。”
他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说的多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的去解释。
“以律出去见她了?”
纪母点着头,不管儿子生病不生病,她永远都是一副样子,她不允许自己的身上出现那种脏乱,出现不端庄,这和自己的职业有很大的关系,很小就当兵,已经习惯随时随地保持整洁干净。
“说是要帮他补习,他的功课实在有点糟糕……”
做母亲的皱皱眉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哪里是有点糟糕,是非常糟糕。以律这孩子的脑子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是小时候药吃的多了,老大那么聪明,他就连老大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纪极叹口气,他脸上带着疲倦,能走到今天他和以律一样都要感谢已经过世的父亲,没有父亲,就没有他们的今天,坐在沙发上陪着母亲说话,他不知道李时钰到底哪里让以律喜欢上了,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不是很美。
不过是以律喜欢的,那就喜欢吧。
“我在找机会,想办法把她控制在手里……”
除了这个办法,他没有其他的办法,明说的话,如果她拒绝了,不肯见以律了,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以的,医生也有讲,叫以律开心,会保持他现在的状态,这件事儿就不能挑明了。
纪母叹口气:“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好像在算计人家一样,要是你爸活着也一定不会叫我们这样做的,别让以律变得难堪……”当母亲的摇摇头,已经放弃了最初的想法,她相信自己的小儿子。
她儿子至少在她的眼里很棒不是吗?
纪极却没有母亲那样的放心,李时钰是个脑子很清楚的人,当然她的外表并不出色,可她至少自己能自给自足,以律呢,心脏不好又年轻未来能活到多久都没人能说得准,一般丈夫能做的事情,他通通不能,哪怕长得再好,那个是熟女,好与不好摆在她的面前,你猜她会怎么选择呢。
换做自己,自己也不会选以律。
如果一个人,你用钱去引诱她,她却不上当,这样的人很不好摆弄。
“妈,你不觉得以律配一个老女人有些委屈了吗?”这是纪极最为想不通的地方,每个做母亲的都会想儿子娶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妈也同样不会例外,李时钰不够足够的优秀,有过婚史,实在不是很好的人选。
纪母眼睛眯着,微微的笑着,兄弟两个人面貌都不错,这是遗传了母亲。
她嫁给他们父亲的时候,也很多人觉得诧异,她的丈夫比她大了三十岁,世俗的目光来看,无非就是她贪钱,想要上位,领导看上了自己,他和他的秘书提了提,她就同意了。
在别人诧异的目光里,她嫁了,她过的很幸福,以律又是这样的身体,她现在还有要求的资格吗?
只要儿子能快乐,她就会觉得满足,当然如果以律的身体是健康的很好的,他对自己说喜欢李时钰,她想自己一定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干脆。“纪极啊,你要对李小姐好点,看在我们对她好的面子上,她以后也不会难为以律,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因为他身体不好,妈妈偏向他,没有办法不围着他去转……”对长子她觉得很是亏欠,但是没有办法。
以律小时候三天两头的跑医院,甚至好几次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小的就是在她的怀里长大的,大的则是保姆带大的,她不是不觉得亏欠大儿子,可做母亲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丈夫也是一样,他比自己大那样多,已经没有太多的经历可以去操心太多,只能守着那个身体不好的,那个小的。
丈夫过世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幽幽叹了一口长气,他虽然已经说不出来任何的话,但是她懂丈夫的意思。
丈夫是怕以律早早的就离开。
“她的工作能力不错,我给她的也是她应该得的。”
这点他没有关照过什么,如果只是靠着他的感激,李时钰不会干长久的,有实力的人才能在四海待下去。
纪以律送李时钰到家楼下,肩上还背着书包。
“回去吧,走路要慢慢的走。”时钰叫他回去。
不让他送,他一定要送,这孩子很轴。
以律对着她摆摆手,一定要她先上楼,自己才肯走,时钰上楼,上到五楼探出头去看,对上他的眸子,以律挥着大手,高兴的和她拜拜,好像很高兴她和自己心有灵犀一样,四点半到五点正是气温交换的分水岭,骤然气温下降,他只是站在楼下看着,站得久了,觉得累了就换条腿继续站。
他觉得很高兴,觉得很兴奋,这样的兴奋是从来没有过的。
李时钰就像是他的劫又像是来度他的,以律知道自己活不长的,他也没有未来,他只是想趁着自己还可以顶着小不懂事的年纪尽量多粘着她,做她的朋友,靠近一点在靠近一点,他就满足。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母亲为了哄他养过一只小狗狗,后来那只狗狗死了,偷偷的跑了自己偷偷的死掉了,他难过为此差点就送了小命,他很难过,那种难过足以叫他的整个生命当中完全都呈现黑的颜色,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的东西,他总觉得送别是一件非常感伤的事情,他死的时候也一定会偷偷的躲起来去死,不让她知道,不会让她去难过,会让她以为自己过的很好,只是他去了远方,他去过上更好的生活了。
李时钰走到了家门口,又翻身下了楼,不知道为何这样的确定,只是料定楼下的那个小子一定没有离开。
重新返回,出了楼栋的门口,果然看着那个傻子就站在对面,定定的站着,傻呵呵的笑着,一口大白牙恨不得晃碎了人的眼睛。
人美,就连牙齿都美。
像是用了漂白剂一样,前面的大板牙很像是松鼠的门牙,却不显得怪异。
“还不回去?”忍不住笑,和他生不了气,每次见他最多的就是感慨,要么就是无奈,唯独没有生气这个感觉。
以律站的累了,蹲在地上,热热的笑着就连心底都是暖暖的。
“就是想站会儿,你怎么没有回去?”
“因为有人站在我家的楼下,傻子似的不停的笑,我害怕疯人院的人会把他给抓走……”时钰想,纪以律就像是她最喜欢的那抹色彩,因为颜色过于浓烈,那种颜色的不搭,以至于永远不能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她还是会作为收藏,明知道不合适依旧买下来放在梳妆台上,仿佛它就应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