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苹的死,虽非沈如意之过,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亡,是以沈如意对程桃便多了份责任,趁着皇帝高兴替她求了个才人位。她太清楚在宫里,位份代表的不只是月例的多少。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后宫这么势利的地方。
程桃不管在谁的眼里都是铁杆她这一派的。如果连她都顾不好,沦落到让旁人欺负,她这脸也算是伸过去让人打了。
“时辰也到了,就不用进来了。”
沈如意也没让进来。反而唤了轿子,两人一同去了昭阳宫。
董皇后早早率着众妃嫔坐在正殿喝了两大茶盏,才终于把人给盼来。没好眼色地瞅了她两眼,一声令下。这才率着众妃嫔同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
程桃小脸都白了,坐上软轿这才提心吊胆地问:“姜姐姐,是不是我去找你晚了,所以到昭阳宫也迟了……我给姐姐惹祸了?”
沈如意淡淡一笑,“你别想多了,分明是她们集体来早了,故意晾着我们。”
“是这样,”程桃捂胸口,“真不是我害了姐姐吗?”
自从程苹死了,可算把程桃给吓着了,拿宫里人都当洪水猛兽似的。她知道住进永乐宫后,旁的妃嫔都不待见她,不敢对姜贵妃冷嘲热讽,倒把那些话全攒着用她身上了。她不愿惹麻烦,就成天待永乐宫里。
“如果是你晚了,我早派人去叫你了,不关你事。就算我们三更半夜就在这儿待,她们也不会给我好脸。”沈如意笑问,“知道为什么吗?”
程桃嗫嗫地道:“因为皇上喜欢姐姐。”
沈如意勾唇一笑,眉眼浓艳,端的是艳光四射。
“正是。”她拍拍程桃冰凉的手,显然是吓着了。“有皇上帮我撑腰,我还怕她们吗?她们再嫉妒,也只能干看着,她们也只有这些伎俩了。”
事实上,沈如意是的确有意晚到了两刻钟,众妃嫔集体提前了两刻钟,这两相加起来,才显得时间犹为长。
许景的案子现在算是结案了,事后牵扯出来陆修媛身边人,陆续都有证据证人,证明是陆修媛所为。
包括当时是在宫外通过许景的老乡千里迢迢运进来一线花,怎样嫉妒沈皇后得皇帝宠爱,日夜辗转反侧,最后痛下杀手。再有就是买通了赵贤妃宫里小厨房的厨娘将一线花假作玫瑰做成糕点……统统都有证人证言,作实了陆修媛之罪。
沈如意不怀疑陆修媛是真正的凶手。
但陆修媛是杀人凶手不假,却并不能排除幕后操纵这一切,利用陆修媛爱得皇帝疯魔了这一点来作文章。
她是没有证据,可仅仅凭借程苹死时,董氏递给身边大宫女周宁的一个狠辣的眼神,她就能断定这事董氏绝逃不了干系。
那是个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
……不管怎样,事情还没有结束。
只要她还在这宫里,只要她对董氏尚有一分危胁,董氏尽早是要出手。但看这威胁大不大,值不值得。毕竟现如今董氏皇后之位坐着,儿子又是注定的继承人,大晋未来的执掌者。
她受到的这些,她都要十倍讨回来!
***
沈如意一行人到仁寿宫时,章和帝早已经坐在那里,和刘太后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半盏茶的时间。
全是废话,萧衍默默地喝茶。
刘太后冷哼,全特么是白话。
一众五颜六色,芳香扑鼻的后妃到来,可以说是挽救了仁寿宫岌岌可危,分分钟僵裂的气氛。
“怎么这么晚?”刘太后受完礼,命众妃坐下,便开始训话。“今日过节,按说哀家上了年纪,也是越来越惹人烦了,就不该说更招人烦的话,可是哀家这人心直口快,不说就心里不爽快。你们这些小辈能忍便忍忍吧,反正哀家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好活了——”
“母后,”萧衍皱眉,忍不住道:“您长命百岁,大过节的说这些不吉利。”
呸!
刘太后好悬没忍住一口唾沫啐皇帝脸上,他还知道大过节的?
她算看明白了,老天爷纯粹是看她前半辈子过的太舒心太快活,让她扶这个玩意儿登基给她找不痛快。
她刘家做了最大的孽就是挑了他养在身边,指望着带个男孩出来,找个借口就把他给废了。也为了能堵住朝臣的嘴,说她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别人拉。
谁知道该着似的,她倒是一个接一个生了,全特么是女儿。而且生了四个,就养活大了一个,还和她离心离肺的,反而和成天尽知道找堵的小皇帝倒亲近的跟亲生兄妹似的,连起手来膈应她。
她就不明白了,当朝大家大户的哪家没出一两个纨绔子,没做些个彰显个性的事,偏偏皇帝就死盯上他们刘家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
“大过节的,也忍着吧,谁让哀家是老呢。”刘太后那白眼翻的那叫一个艺术。
“哀家知道你心疼皇后操劳后宫,可是凡事也得有个规矩,沈皇后是个好的,心地纯善,治下也宽厚。皇后学着也是好的,总比你之前那张牙舞爪的强多了。只是凡事不可过,后宫的规矩是干什么用的,就是用来遵守的。你也是一国之后了,一大早请安就能晚了半个时辰,让哀家和皇上等你们——”
刘太后冷声道:“这就是你的手段?”
沈如意不着痕迹地看向董皇后,刘太后这是把所有的气全撒她身上了。倒怪不得太后有此一举,在宫外刘董二家掐的跟乌眼鸡似的,全然不顾太后的脸面。在宫里太后若是能叫董氏占了便宜,太后也就不姓刘了。
这世上太后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董皇后面不改色地道:“是臣妾的错,让太后和皇上等了。只是……”
“回太后的话,这事倒怪不得皇后娘娘,实在是贵妃——许是身体不舒服起的晚了?皇后派人请了几遍,直到刚才才姗姗来迟,我们一宫人都等了大半个时辰呢。”娄昭容面露为难地道。
“你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可起了御医?”萧衍一听急了,可别真应了那些乌鸦嘴的话让他给克死了。忙向陈槐摆手。“去请御医过来给贵妃诊脉。”
愣是把嘴都张开正要清算的太后给堵了回去,脸顿时啪地往下一撂,砸脚面上了。
整个仁寿宫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心急火燎地直奔贵妃而去的皇帝身上。
当时,众人的心里是崩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