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美人只是说完那几句话,似乎就用尽了身体全部的气力,一下子坐倒在地,杏目灼灼望向上位一脸呆滞,如遭雷劈的沈如意。
两人之间短暂的谈过几次,沈如意知原身与钟美人关系非比寻常,为免露了马脚,早便坦诚自从掉进太液池里淹了水,她以前许多事都模模糊糊,不大记得了。
却不曾想到,她这一番话快刀斩乱麻急切地想要厘清与钟美人的暧昧关系,倒将这么私密的事给爆出来。
皇帝宠幸哪个妃嫔,妃嫔是无权置喙的,但是生生把人捧高成人所共知的宠妃却又不宠幸,这事本身就是挺诡异的……
若是看不上原身赵婕妤,换个看得顺眼的捧起来不就得了?
沈如意忽然想起,章和帝饮醉酒那一次,曾经深刻地对原身的身材表示过毫不留情的鄙夷,说如果不是看脸,就分不清她前后面……
难道,章和帝这是在养成,等原身的薄皮馅饼喂出白面大馒头的体积再来享用?
而且,沈如意最难以忍受的,钟美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在这段暧昧的关系里居然是原身主动的!
那现在是什么意思,她主动开始,再以两人关系有失伦常主动积极地结束,做个妥妥的人渣女吗?!
殿内一片死寂,二人一上一下就这么坐着。
现在已是六月中旬,气候炎热,但坐在地上时间长了还是冰屁股,钟美人默默地抹了抹早就风干的眼泪,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沾身上的土,又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
钟美人本就是被沈如意一句一句逼到情绪崩溃,才终于脱口而出事实真相。原本她就不是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一切。
前些日子,皇帝冷着明光宫不闻不问,她以为小梅子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她只须静静等待即可,所以即便多次话到嘴边,她终是咽了下去。哪里料到今日没控制住情绪,将事爆了出来,却将小梅子打击成这样。
钟美人双手绞着锦帕,目光越发担忧。
眼瞅着沈如意那张脸呲着一张大嘴,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简直成了块斑驳的调色板。眼神呆滞地望着遥远的方向,像是魂飞天外。
“小梅子……你还好吗?”钟美人身体前倾,小声捏着嗓子问。她是一时气愤,可没想真把人吓成白痴好么?
“宫里女子众多,眼见着今年大选过后,来年秀女就要进宫,你我何德何能一直在宫里能占据一席之地?难道你还不知道皇帝的心思,真要将全部的希望和感情——”
“钟美人。”
沈如意好悬没被雷死,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长叹了口气。“你当我对不起你。当初,我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不记得。但至少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该继续下去……你我可以不管不顾,富贵荣华也不过过眼云烟。你我的家人,我们真的能为了自己就这么舍弃吗?”
“不至于的吧,”钟美人两手绞着锦帕,越来越紧,把好好的一条锦帕生生拧成了麻花。“你是听谁说的?还是——你糊弄我的?”
沈如意松了口气,总算听钟美人不是死咬不放,松了口风。
“我糊弄你做什么,虽我记不得许多事,但你一直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