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提醒,哀家至今都没察觉到这位四哥的心思!”江太后面色苍白,惨笑着摇头,低声道,“足见四哥他对哀家的兄妹之情也不过是那么回事……倘若哀家替你骗了他的嫡子嫡孙进宫来,即使你依约给了永福解药,你说日后四哥会怎么对待永福?!死在乌兰香之下固然痛苦,但相比日后可能受到的种种折辱,还不如被毒杀更符合永福的身份吧?”
见皇帝凶相毕露,太后沉住气,一边敷衍一边思索着破局之法,道,“再说无缘无故的,忽然把四房的男嗣全部喊进宫,小八也还罢了,十九素来精明你是知道的——你说他会不怀疑?!”
“那就召江崖霜、江景琨与江景琅入宫!”皇帝略一思索,冷声道,“这三个素得母后爱重,如今寻一借口让他们来,没问题吧?至于说永福皇妹,嘿,母后难道不会死活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上当受骗吗?!”
江太后冷冷道:“哀家那四哥若是这么好骗,如今你何至于被逼到这地步?!”
“那么母后待要如何?”皇帝反问,“永福皇妹她新婚不到一年,至今没有留下骨血。今日若在此失了性命,母后的骨血可全部断绝了!母后难道忘记了,当年母后欲求一子而不可得,全赖叶皇祖母指点才生下永福皇妹时,是何等的欢天喜地又是何等的感恩——侄子侄孙再亲热,能有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嫡亲之女亲?!”
“……”江太后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嘴唇开合,正待说话,忽然看到一阵浓烟扑入殿内,不由大惊:“失火了?!”
顿时想到后殿的女儿,心急之下忘记中毒,猛然站起——跟着头一晕腿一软,直接从丹墀上滚落!
皇帝怔怔的望了她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跑到殿门前,三下五除二的下掉门闩,用力拉门——然而之前只是虚合的殿门,此刻却仿佛被生铁浇铸过一样,任凭皇帝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疯狂拍打无果,反而被越来越多涌入的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举袖掩住口鼻,疯狂大笑,“好个江天驰!好个江家!好个岑巍!!!”
他瘫软在门后大笑片刻,忽然急步冲到丹墀下,将正挣扎欲爬起的江太后翻过来,扣住太后的肩臂,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看到了么?!咱们还在这里讨价还价,却不知道在你那好哥哥眼里,咱们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弑母杀妹之君——你们母女不死,江家如何名正言顺的废了朕,又如何名正言顺的篡夺我楚氏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朕这辈子在你面前做低伏小,没有一日不想着真正君临天下,不必再看你的嘴脸!却不想到头来你也一样……你也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泰时殿的冲天火光震惊了全城!
薛畅等百官现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宫城——却在宫门前吃了个闭门羹:“陛下有旨,甘泉宫走水,宫中禁卫及宫人已在扑救,为防万一,暂时关闭四门,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什么?!”看着宫城上林立的刀戟,薛畅等人莫不骇然失色,不约而同的看向江天骐与江天骖,却见这两人也是面色惊疑不定!
“陛下素来不过问朝事,更不沾染禁军之权,为什么如今这些士卒竟说是奉陛下之命?!”薛畅地位崇高,是秦国公都礼遇有加的老臣,即使在江家完全把持了朝政的情况下,也敢直面江天骐与江天骖,厉声责问!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却不知道江天骐与江天骖此刻心中的惊骇更在他之上!闻言不禁对他怒目而视,沉声道,“甘泉宫走水——甘泉宫住的可是太后娘娘!尔等在这里把守宫门不许出入,却不知道太后娘娘安危如何?!”
最后一句却是撇下薛畅,朝宫门上的士卒问的了。
全身甲胄的士卒沉默着,江天骐连问三遍,才有人硬梆梆的丢下一句:“我等奉命守门,其余一概不知道!还请诸位大人静心等待,陛下自有安排!”
“难道是四弟将定归期,那傀儡想先下手为强?!”江天骐与江天骖相顾失色——江太后没有理由焚烧自己住的宫殿,也没有理由封闭四门,更没有理由做这些事而丝毫不跟国公府通气!
如今宫门上的士卒口口声声也是奉了陛下之命——难道真是皇帝按捺不住难了?!
“他怎么会忽然驱策得了整个皇城的禁卫?!”堂兄弟两个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一瞬间连生死不知的江太后也被他们恨上了,“天鸾这几十年来都在宫里,这傀儡成天就在她面前,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硬让这小东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就是死人!!!”
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两人二话不说朝自己来时所乘的坐骑飞奔而去——赶紧回家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