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是怕你回京之后被江家上下迁怒,这才故意说自己不想回京,引你到处走走——还不是为了让你不要到江家人面前去?!”秋静澜冷笑着道,“厌倦繁华地?你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出身!她是江家嫡女、钦封公主!生来就是金枝玉叶,对她来说,遭遇惊吓之后立刻返回繁华之中那才是压惊呢!要不是为你考虑,我打包票她早就回京里去调养身体了!”
秋风顿时面红耳赤:“这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回去就劝她去京里。”
“去京里?”秋静澜继续冷笑,“去让纯福公主苦苦哀求她的娘家人放你一马?!还是去让你继续摆着张脸色给她看,成天提醒她你有多不情愿这门亲事?!”
“……如今孩子都有了你觉得我还能想什么?”秋风性.子爽朗,本就不是扭捏的人,闻言不禁皱眉,“再说江家想怎么罚我我都接着就是!”
秋静澜冷笑连连:“是啊,你秋大侠武艺超群义气无双,哪里需要你妻子替你求情……但你想过没有?江家可不是你在江湖上混时碰到的那些江湖人!这次他们还死了两个嫡子!你是不是以为你给他们来个三刀六洞,他们就会一笔勾销,完了还翘着拇指赞你是条汉子?!或者你索性一死了之,让纯福公主做寡妇、让你那还不会走路说话的孩子从此没有爹?”
“那你的意思呢?”秋风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江崖月跟江崖情虽然都不是他杀的,但整件事情的导.火.索就是江绮筝西行寻夫,作为被寻的那个夫,江家迁怒到他头上是很自然的事。
他揉了揉眉心,面无表情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我听你的,你打算要我怎么办?”
秋静澜见状也放缓了语气:“京里你是肯定不能去的,去了等于找死!江家大房跟三房若接到江崖月跟江崖情身陨的消息怕不得狂!到时候就连四房上下都要忙着自保,哪里顾得上你?你去了只会拖累纯福公主,甚至你们的孩子——江湖上,你也不能去!”
抬手止住秋风要说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有妻又有子,行走江湖,别的不说,餐风露宿你受得了,纯福公主身子娇弱难道也受得了?就算她愿意忍受,莫忘记你们的孩子才多大?他受得了?”
“这还只是行走江湖最寻常的难处,你觉得江家大房跟三房会不找你麻烦?还有你以前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惹下来的对头,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你一个人的时候凭着高明武艺勉强能应付,这样还得任先生在暗中照拂——这才让你全须全尾到今日!”
“如今你拖妻带子你还敢出去晃荡——”
秋静澜一字字道,“你自己想一想,纵然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你折得起你的妻子还是儿子?!”
一番话说得秋风意气全消,沉默良久才怅然道:“我只是想过逍遥自在的生活而已!我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求人生在世一个痛快自在,一个问心无愧!如今知道了,我仔细想过,我还是这么想的!哪怕我有妻有子了,我的妻子还是公主!但我还是希望远离庙堂,逍遥江湖!”
“你留在沙州吧!”秋静澜没理会他这话,淡淡道,“之前江家那边为了给纯福公主遮脸,就编了你在沙州任职的谎话,如今正好衔接起来!济北侯已经默许我接管镇西军,江家大房与三房在沙州的势力不久就会被清洗,你只有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
沉吟了会,又道,“至于纯福公主是留下来还是去京里,你们夫妇自己看着办去!”
说到这里也不给秋风回答的机会,径自抽出公.文开始批阅,摆明了要送客。
等秋风失落而去,江绮筝却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轻叹道:“多谢秋将军愿意留他在沙州!”秋风目前的处境是京中不可去,江湖不可留——江绮筝既然能够策划两个堂兄之死,而且至今无人察觉她才是主谋,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她担心自己这么跟秋风分析,秋风怕是听不进去,所以悄悄找上了秋静澜帮忙。果然秋静澜出马,连消带打一番话,轻描淡写就让秋风没了反驳的余地。
“他与末将师徒渊源极深,便是殿下不开口,末将也不会放他乱来的。”秋静澜搁笔起身,朝她拱了拱手,淡笑,“公主客气了!”
江绮筝苦涩一笑:“到底他是本宫的驸马,你们愿意帮他,本宫总是感激的!”虽然此行是保密的,但事情已经完结,她也不欲跟秋静澜多待,欠了欠身,“日后若有机会,必当还报……先告辞了!”
秋静澜还了一礼,目光玩味的看她向外走去,等江绮筝快出门时,他忽然问:“殿下不好奇秋风的身世吗?这话可是他刚才亲口说的!”
“他以前可曾婚娶?可有子女在外?”江绮筝闻言站住脚,回头朝他一笑,平静的问。
这回答让秋静澜微怔,随即失笑:“当然没有!”
“本宫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人!”风从门外吹来,江绮筝抬手掠起一缕鬓,嫣然道,“否则他那般慕逍遥,怎肯为了本宫与孩子,默认你的安排?”
“所以呢?”
“所以无论他有什么身世……”江绮筝傲然道,“对本宫来说那都是小事!”
她微笑之间眼波流转,光彩奕奕,坦然而从容,“既然如此,本宫何必为些许转眼就忘的小事,耗费秋将军您的时间?”
“……末将本以为殿下与寻常金枝玉叶并无二致,今日才知小觑了殿下!”秋静澜怔过之后复一礼,面色赞叹,“殿下这番心胸,须眉难及!秋风能尚殿下实乃前人福泽,他日末将必与他陈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