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宜室在丁家大小姐新婚回门之际自刎于丁家正门之后——死时,已有两个月身孕!
她临终前的那句话被围观众人迅速传扬开去,一时间舆论纷纷倒向了杨家。
“姐姐你糊涂啊!”事情到这地步,丁家必败无疑,除非让丁青颜也去自杀来扳回这一局——但薛老夫人怎么可能答应?不过老夫人也晓得,杨宜室以那么激烈绝望的方式死在丁家大门内,以她吏部侍郎嫡女的身份,丁家是不可能不给杨家个交代的。
所以老夫人连孙女跟孙女婿都不及招待,一边命人收拾杨宜室的尸身,一边坐了轿赶到薛相府找自己弟弟求助。
薛畅闻讯大为吃惊,不禁连连责备她,“青颜同那杨氏私下来往既然是事实,那杨氏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丁家门楣,你何必阻止此事?!现在杨氏死在丁家,仪明岂能不受人弹劾?他的翰林学士承旨之职肯定保不住了!”
“我就是想着那杨家一家子都是朝三暮四的东西,这么多年来你把他们栽培出息了,转头就投了太后!这种人家的女儿,没得婚后叫青颜失了体面呢?!”
薛老夫人现在也非常懊悔,早知道杨宜室会来这么一手,她当初也不会拿命逼着儿子拒婚了,“谁料那杨氏如此阴毒,竟趁着青虹回门,来这样触他们的霉头!”
叹着气问,“那现在可有什么办法保住仪明不被贬谪?”
“不离京是不可能的事情!实际上仪明这次能够不被问罪就不错了:我知道姐姐你素来宠爱青颜,但他终究只是一介白身,丁家的兴旺与否却是看仪明的!”薛畅沉着脸道,原本薛畅跟丁翰林一样,都不怎么喜欢丁青颜,只是到底是血脉晚辈,碍着薛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次薛畅是真的恨上这个侄孙了!
要知道翰林丁仪明不但是薛畅的外甥,也是他在朝堂上的重要帮手,中立党固然以薛畅为,然而丁翰林在党.内也是非常重要的。现在丁翰林被侄子牵累,不但中立党要受打击,薛畅更担心的是太后党与皇后党会抓住这次丁家理亏的机会大做文章,好逼迫他作出选择!
薛老夫人察觉到薛畅的不悦,小心翼翼的道:“这次都是我不好,因为心疼青颜,竟害了仪明……但,青颜是仪光唯一的骨血啊!就算这次要给杨家个交代,总不能让他给那杨氏抵命吧?那杨氏特特选了青虹回门的日子跑丁家自刎,摆明了,是故意拿命坑丁家啊!”
“抵命是不至于的。”薛畅沉默了片刻才道,“但,将杨氏的牌位娶过门,去杨家磕头赔罪……这些是免不了的。若情势不对,下狱也有可能。”
薛老夫人听了前面两件,眉头已经皱起,再听说丁青颜还可能下狱,顿时吃了一惊:“下狱?”
“凭杨宜室一人如何能够混到丁家迎接青虹夫妇回门的人群里?”薛畅冷笑,“杨家不放她出来,她怕是连闺阁都踏不出一步!若只是杨家的意思决计不会选择青虹夫妇回门的大好日子,毕竟青虹之夫是西河王之子!杨家总得替杨王妃考虑下吧?必是……太后的意思!”
“嘶……”薛老夫人虽然对政事不怎么上心,到底是老夫人了,话说到这份上再弄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她也白活这么多年了,不由神色大变,“你是说你若不依了太后,太后就会借着杨家这件由子,让青颜下狱?这么说来,他在狱中岂不是很有可能会遭毒手?!”
薛畅冷冰冰的道:“那姐姐的意思是让我投靠太后来换取他不必下狱?!”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老夫人一怔,顿时醒悟过来,相比罪魁祸丁青颜,薛畅才是躺枪最无辜、面临的局势却最严峻的那个,赶忙道,“说来这次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对仪明以死相逼,不许他代青颜聘杨氏,你跟仪明也不会被牵累……”
说到这里,老夫人一咬牙,“不就是一条命么?就他们杨家人会死?!明儿个我这把老骨头也吊死到杨家门前去!且看太后还有什么好说嘴的!”
“真是胡闹!”薛畅也知道自己这姐姐对政事半懂不懂的,平常也不关心,就是个专心宠孙子的老夫人——今日这样的局面虽然是她造成的,却并非有心,所以听她说要拿自己的命去堵杨家的嘴,赶忙阻止,“那杨宜室一个小辈如何能跟姐姐你比?”
薛老夫人摇头道:“你不要劝我了,你刚才说仪明是丁家兴旺的关键,但我却知道,若没你扶持,仪明哪里会有今日?你好好的,仪明他们不怕没人照拂,我反正这么大年纪……”
“姐姐以为太后既然指使杨家来了这么一出,会让咱们轻易脱身?”薛畅叹了口气,“这事不要再提了,我也未必没有法子应对,你知道太后跟皇后想拉拢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以前类似的逼迫我也是遇见过的。”
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薛老夫人吊死到杨家门前的打算,送走她后,薛畅长叹一声,令人唤了自己的嫡孙薛弄影来:“你收拾下东西,去你大姑姑家一段日子。”
薛畅的长女薛芳菲嫁在衮州,离京数千里。
薛弄影听到这话不免吃了一惊:“大姑姑怎么了?”
“咱们家受丁家牵累,目前已被太后拿了把柄,为防不测,你先出去避一避风头。”薛畅将杨宜室自尽的始末略述,疲惫的交代着,“反正你今年才十六,即使家中平安无事,你耽搁几年再回来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