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明送了清茶进来,白棠凑头过去一看,真雅致,杯中才一片茶叶,若卷若舒的。
白棠双手捧起,喝了一口,居然清香淡淡溢出。
行明自觉的退下去,白棠将一杯茶都快喝完,都等不到觉心开口,心底有些奇怪,但是又知道这种高僧多半就是这样的脾气,催不得。
她一仰头,却见到觉心正在看她,而且好像已经看了很久很久,眼底有一抹怜惜。
“觉心师傅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看着白施主面善,想到一位故人。”
白棠从来就是一点就中的人:“师傅认得家父吗?”
“白施主蕙质兰心。”
“别人都说我和家父长得像,眼睛眉毛如同拓印一样。”
觉心轻轻笑起来:“说的真形象,可不就是拓印一样。”
“觉心师傅找我来,是要说关于家父的事情?”
“是,我在想该如何开口,白施主都明白了。”
觉心从宽大的僧袍衣袖中,取出一个长条木匣,不过两指宽,半尺长。
他往前递了递,白棠赶紧双手去接过来。
“可以打开吗?”
“就是在等着白施主来。”
匣子很轻,里面应该不是装着什么名贵之物,匣子做的很细巧,往前一推,就滑动开来。
几张已经揉成团的纸掉出来,甚至都不能算纸,不过是上面用炭笔写着字,字迹很潦草,很凌乱,像是在情急之下,慌忙中落笔。
“白施主能够认出是谁的笔迹吗?”
白棠很认真的看,她手中有很多亲爹白旗万的手札,每天看了又看的,对他的笔迹很是熟悉。
所以,即便笔迹有所改变,大致上还是能够看出来,正是白旗万写的。
“是我父亲写的。”
每一张上面都没有完整的句子,有张上头是个药字,另一张又是不再想,还有被画了好几个墨团,似乎写了什么又被涂掉了。
“这些是?”
“是白旗万施主得了疯病以后,贫僧有一次去探望的时候,在他的手边捡到的。”
觉心缓缓说道,他与白旗万在二十年前相识,两人对生老病死的看法,惊人相似,算是一见如故。
白旗万要出行万里路,觉心还曾经来一路相送,祝他求仁得仁。
没想到,才隔了短短数年,噩耗传来,说是白家长子在外受了伤,被送回来的时候,神志不清,好不容易醒转后,已经得了疯病。
觉心起初还不能相信,一个心有大志的人,怎么会这样容易就迷失了自己。
所以,特意去了一次白家,出家人拜访,尽管当时白老爷子很不心甘情愿,还是放了他进去。
他起初只以为白家有所隐瞒,到了白旗万的跟前,才知道为什么白家要尽力封锁消息。
“因为父亲病得确实很重。”
白棠听薛婆婆说起过,说父亲什么人都不认,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只能关在后院,拖一天是一天。
“是,看着很严重,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觉心看他被关在后院,里面的陈设已经是尽力,但是白旗万有时候发作起来,胡乱撕扯,所以里面一塌糊涂,根本来不及收拾。
出家人心思细,注意的事情也和旁人不太一样,觉心看到的是这些胡乱扔在地上的纸团。
本来看几眼就算了,没想到,白旗万将那些纸团都捡起来,往他怀里头塞,口中还一直嚷嚷着,拿去,拿去,你都拿去。
“我拿了这些回来,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找出你父亲得病的原因线索,没想到才隔了四五天就听到他英年早逝的消息,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