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振放下手里的书册,揉了揉酸的眉角。
他似乎无事可做,除了每日例行去大营里巡查之后,便整日呆在书房里看书。当初他本就是个书呆子,和方解一同进长安城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达到现在的地位。
陇右崔家,因为出了他这样一个大人物,地位也越的高了起来。他的父亲,曾经对他格外失望的父亲,现在每每提起自己的儿子,嘴角上和眼神里的骄傲是那么显而易见。崔家在陇右都算不得什么大家族,但是现在,崔家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影响陇右其他家族的动向。
这就是一个人的成就,这就是地位带来的好处。
“最近长安城里,好像不太平?”
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回答他的人,站在他身后。
窗子开着,说话的人刚刚进来。
这扇窗子在自从方解离开长安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上过,没有人知道这扇窗子打开的目的,其实只是一个通道。但是,这个通道太重要了。
“确实不太平,从外面来了很多人,这些江湖客都是新面孔。当初主公办武林大会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是想让道宗整合起来,是想获得江湖势力的支持。但是主公的目的,其实是想让那些藏着的人现身。这样一个武林大会,是多好的一个机会?那些人应该不会放弃,只要他们派人参加,就能打入黑旗军内部……可惜,这些人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放弃了。”
回答崔中振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正是陈孝儒。
“堂堂骁骑校的都统,现在居然不能走在光明中。”
崔中振摇了摇头:“其实又有多少人走在光明中,却心怀黑暗?”
“这是怎么了?”
陈孝儒坐下来:“是不是真的有了怨气?”
崔中振白了他一眼:“我比你了解主公。”
陈孝儒笑起来,想到了最早跟着主公进长安的两个人。一个是崔中振,后来经历坎坷,但最终成为黑旗军权力集团的核心之一。一个是项青牛,道尊的地位不在于权势,而在于他和主公的关系。
“似乎,真的坐不住了。”
陈孝儒道:“他们一直在忍耐着,一直在等待着。”
“他们需要一个时机,还有一个合适的人。”
崔中振说。
陈孝儒点了点头,拿起崔中振的茶杯喝水,崔中振微微皱眉:“你不怕我有病?”
陈孝儒喝完之后,把杯子擦干净之后放进袖口里。
崔中振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第一步棋不在长安城。虽然他们找到了时机也找到了合适的人,但他们需要先把隐患清理掉。你不要以为他们第一步是杀你,虽然你格外重要。”
陈孝儒起身,准备离开:“第一个面对危险的,是魏西亭。”
崔中振微微一怔,然后点头:“独孤……不希望魏西亭回来。”
陈孝儒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喊吧”
陈孝儒从窗口掠了出去。
“来人!”
崔中振大声喊了一句,随即有几个骁骑校从外面冲进来,一分钟之后,府里的几个护院也冲了过来。
“我丢了一只杯子。”
崔中振暴怒道:“我的书房里居然少了一只杯子!这说明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府里,轻而易举的进入书房,如果来的人要杀我呢?你们整天告诉我说府里戒备森严,那么谁来告诉我,杯子是自己飞走的吗?”
府里的骁骑校和护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不行”
崔中振怒道:“你们几个回骁骑校,告诉现在管事的人,我府里丢了一个杯子!”
“喏!”
最先进来的骁骑校随即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我们这就回去禀告千户大人,大人会立刻调派精锐人手增补过来,这件事,骁骑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去!快去!”
崔中振暴怒,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
……
陈孝儒把手里的被子随手丢在一边,看了看越平淡下来的马丽莲。
这是大学士府
很冷清的大学士府。
“我需要一个理由,不然不能随意在崔中振身边加派护卫。那些人要想动手,第一件事是杀主公从云南道调回来的魏西亭,第二个就是崔中振。他们惧怕魏西亭是回来接替独孤文秀的,也不想兵权始终在崔中振手里。”
“所以你偷了一个杯子?”
马丽莲笑了笑:“这借口好烂。”
陈孝儒也笑起来:“借口虽然烂,但那些人却会慌。他们肯定在怀疑,谁会闲的没事从崔中振的书房里偷一个杯子?要是你,你会怎么以为?”
“浅显来想,是崔中振故弄玄虚。”
马丽莲道:“深一些去想,他们会以为有人想提醒崔中振什么。所以会怀疑,自己人之中出了内鬼。”
陈孝儒笑的越畅快起来:“只需要一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