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道摇了摇头:“我也是个父亲,我也有个女儿。况且,长公主在黑旗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主公而言,都不是坏事。”
罗蔚然不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喂!”
吴一道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到了长安城之后就会想办法把她带出来,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不再去管天下事。”
罗蔚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步伐极大的走了出去。
吴一道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女儿……永远都是父亲心里最软的那块肉,碰一下,都会痛彻心扉。”
……
……
罗蔚然挨着方解坐下来,从方解的手里把酒囊拿过来灌了一口,他抹了抹嘴角上的酒液抬头看着从树叶缝隙里透下来的阳光:“无论如何,我得说一声谢谢。刚才吴一道跟我提了三件事,第一交出大内侍卫处所有实力,第二不要试图带走长公主,第三回长安城里去,我答应了。”
方解摇了摇头:“如果你愿意把真相告诉长公主,我也不会阻止你带走她。”
罗蔚然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现在支撑着她的就是重振杨家的这个信念,如果我再把她这个信念毁了,我怕她承受不住。”
方解道:“这不是早早晚晚的事?”
“我还是先去长安城吧,把她母亲带出来。”
罗蔚然将酒囊里的酒一饮而尽:“如果她母亲也同意告诉她真相,再说也不迟。我刚才对你说过谢谢了,现在我要以一位父亲的身份郑重的跟你说一句话……如果你敢伤她,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方解拍了拍罗蔚然的肩膀:“我也快做父亲了。”
罗蔚然一怔,然后笑了笑:“恭喜”
方解看了一眼那个空空的酒囊:“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或许我还不能真切体会你的感情,所以你不用谢我,我就当是为我还没出生的孩子多积攒一些功德吧。有句话想跟你说,其实我把长公主从长安城里接出来就没有想过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长公主啊……她还真不是那块材料。”
罗蔚然白了方解一眼:“她很好。”
方解点了点头:“正因为她太单纯太好,就算开始学着去复仇,可她再努力也无济于事,有些残酷,她永远也适应不了。”
罗蔚然没有否认,他站起来看了方解一眼:“临走之前我打算帮你做一件事,也是一件我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了。不过如果没有今天这事,我应该很难下得去手。”
方解似乎没兴趣理会他想做什么事,只是摆了摆手:“走吧,我做一件大功德,早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罗蔚然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远处。
……
……
“我要走了。”
罗蔚然和侯文极并肩站在林子边上看着远方。
“走吧”
侯文极点了点头。
“你是最早知道我和皇后之间私情的,也是最早知道长公主其实是我女儿的,你这么多年一直想杀了我,为什么没有去找先帝告密?”
罗蔚然语气很轻的问。
侯文极显然惊愕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告密?以先帝的性子,知道这件事的只怕一个也活不了,他会杀一个干干净净,我想杀你不假,却不会傻到陪上自己的命。当初你主动告诉我这件事,何尝不是因为如此?你就是想让我难受啊,明明手里攥着一个天大的把柄,偏偏不敢说出来。”
袖口里,他两指并拢,内劲在指尖上吞吐不停。他看了罗蔚然一眼,等待着罗蔚然转身的时机。他和他并肩站着,从侧面看才会惊讶的现,两个人的身躯竟然能完全重合,不管是罗蔚然还是侯文极,都能完美的遮挡住对方。
或许正因为如此,当年天佑皇帝杨易才会让侯文极站在罗蔚然身后。天佑皇帝看人,很少有失误的时候。他很明白,让侯文极站在前面罗蔚然站在后面远不如让侯文极站在后面,因为侯文极最适合隐藏在暗处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再会”
罗蔚然往前走了一步。
噗!
一声闷响
侯文极的双指点在罗蔚然的后背上,一道血箭从罗蔚然的前胸激射而出。这一指的内劲贯穿了罗蔚然的身体,那血洞前后通透。
“你猜到我临走之前要杀你了?”
罗蔚然转身看向侯文极。
侯文极的脸色有些难看,白的吓人。
他点了点头,苦笑一声:“猜到了,但没想到你居然没打算出手……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你我交手是我赢还是你赢,甚至你先用哪只手出招我用什么招式化解都想到过,可没想到……原来……万剑堂的剑真的挡不住……”
他软软的倒了下去,心口上有个血洞。
罗蔚然看了看偏离了自己心口一寸的血洞,心里有些怅然。刚才他没有出手,只是尽全力闪避了一下。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杀你,你也一直想杀我。可惜的是一直以来你不敢杀我我也不敢杀你,因为你和我永远都不敢确定谁的修为更强些。我站在你身边,你就必须全神贯注的戒备我,就如同我站在你身边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立着一样。先帝说你是我的影子,这一句话将你我拘禁在一起近二十年,他才是真的狠毒啊。”
远处,项青牛收回剑意,看着受了伤的三师兄默然无语。
罗蔚然回头看向他,笑了笑:“小师弟,好剑。”
侯文极死也没有想到,他一直戒备着的罗蔚然没有出手,出手的是项青牛。可正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罗蔚然身上,根本就忘了他盯着罗蔚然后背准备出手的那一瞬,也正是他自己破绽出来的那一瞬。
项青牛对罗蔚然也笑了笑:“滚蛋吧,真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无耻,睡了皇后这么没天理的事你也干的出来……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