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记得那次泡过温泉后,也是夜间起了高烧。殿下连夜召了太医悬丝诊脉,最后只开了副驱寒散热的方子,一口灌下肚,捂着被子出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好了。没多少事儿凭白闹出那么大动静,引得东宫人心惶惶,虚惊一场。
詹景冽看她整个人都跟蔫巴了的芭蕉叶似的有气无力,眉头几不可察皱了皱。拿起手机正要打给家庭医生,章若愿急忙按住他的手,坚持道。
“我真没事的,你不要兴师动众。”在詹景冽无声的凝视下,她垂头丧气地弱弱说:“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么……”
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么……
她尖尖小小的脸颊如栀子花般白皙,由于烧的缘故,娇嫩的唇瓣血色尽失,瞧着楚楚可怜。仿佛被人欺负得狠了,苦水也没地方诉。
此刻,詹景冽心中五谷杂陈,明知道她在刻意装可怜,博取同情心。可听了这话,心里就像给蚂蚁咬了,又疼又痒。他下意识忽略这股异样,抽回双手最后确认一遍。
“你确定不需要医生?”
章若愿摇摇头,却精准看出詹景冽眼里的犹豫。根据以往,殿下每每露出这种心疼的神色,通常意味着她可以趁机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于是,她双手合十拜托道。
“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走。”
其实她想说的是,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基于这个要求太过嚣张,说不定会把目前累积的好感程度消磨的一干二净,章若愿不敢冒险,只能退而求其次。
詹景冽沉默不语,幽邃的眼眸寸步不离注视着章若愿,想透过她表现出来的假象,看穿她灵魂深处。
处理完繁琐的公事,他原本计划好好游一游放松下,刚入池里就现自己专属的游泳池里进了鬼。本打算视而不见,才一会儿功夫,那只白痴就非常有本事溺了水。
接下来第一次救人,第一次公主抱,第一次熬汤,一系列事情按部就班,应运而生,到现在居然开始向陪/睡业务展了。
好,很好,非常好,相当地好!
詹景冽终于意识到,他似乎总在神不知鬼不觉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很容易因为她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做出一些换作平时根本不可能会做的事。
更为变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她总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察觉出他心中所想,何时见好就收,何时得寸进尺,她掌握得分毫不差。
是自己情绪掩饰得不够炉火纯青,还是她天生便通读人心。
詹景冽怎么能想得到,他面前这个不是萍水相逢,一无所知的女人,而是他三年朝夕,同床共枕的妻子。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章若愿早将他每个眼神,每个表情及其代表的深意牢记于心,甚至连他有几根睫毛都如数家珍,怎会感觉不到他是喜是悲。
章若愿见詹景冽一言不,若有所思。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是看错了?可是不会啊!殿下方才眼睛里面分明有迟疑。
“殿……”
想起殿下吩咐不准喊,章若愿掩唇想了想,除了那两个字她还能叫什么呢?太子爷?太子?爷?几种称呼在脑海中盘旋而过,纠结程度堪比要不要给殿下生孩子,烦乱的当口,突然灵光一闪。
“御乾!”
御乾是殿下的字,乃太上皇在太子弱冠之年钦赐。御指统摄,乾为天下,意在纵横捭阖,威震社稷。
皇家对太子的厚望,于此可见一斑。
放眼天启皇朝,有资格以字称呼太子的人凤毛麟角可殿下尤其喜欢她唤。床帏间,总要逗她娇喘微微,不能自已之际一遍遍念着,才畅快淋漓。
思及此处,章若愿不由羞赧几分,强撑着抬眼看詹景冽,琢磨着:这下总该满意了。
熟知詹景冽闻言,乌黑的眉宇又深锁了分毫,黑黢黢的眼睛里深潭般沉静,酝酿着惊涛骇浪般的起伏。
“你刚才叫我什么?”
“御乾啊!”
詹景冽看着显然一头雾水的章若愿,心情复杂。偏偏当事人还十分理所应当,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
这正常?
爷爷临终前为他取得字,至今无人提起过,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以如此熟稔的语气叫出来,怎么可能理所当然?
简直乱套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