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惊地想抬头看他,他却依然固执地扶着我的后脑。
从来都不知道他这样丰神俊朗温婉如玉之人会因一个称呼失了方寸。他的下巴轻抵着我的头顶,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清清浅浅地喷溅在发间。
“那叫贤亲王可好?”我小心翼翼询问,不明白他为何气恼。
“不好!”他立刻否定,“叫我玄华,就像叫玄正和玄茂那样,只叫我的名字。”
他不像是在乞求,倒像是在命令我,声音里都是霸道的不甘。
见我久久不愿开口,他终于不再纠结,松开我,低下头来俯视我,却用一只手盖住我的眼睛,自嘲地笑道:“颜儿?你的眼睛为何这般亮?像是什么都能看透一般?我竟不敢看你的眼睛,只觉自己在你面前已经老了。”
我知道自己的沉默不语伤了他,听见他声音里的自嘲心中不知为何便涌起一股酸涩,轻声安慰道:“你怎么会老呢?正是最好的年华,我只觉你比玄正和玄聪还要好看呢!”
话一说完我就觉得闪了舌头,前面说得倒还好,怎么最后一句就那么多余?
和玄正、玄聪在一起总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玄正清冷固执,也拗不过我,玄茂就更别提了,只要我开心,要他做什么他都乐呵呵的。我在他们面前也算伶牙俐齿,他们从来说不过我。
怎么到了二皇子面前,我就变得这般笨嘴笨舌,竟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可看来看去,不说话也是错的。
他猛地松开蒙住我眼睛的手,问:“真的吗?”
电光火石间,我看见喜悦在他眸中升腾,化作潺潺溪流,瞬间便向我淹来。
口齿不清地说:“真,真的,你们,你们几个都好看!”
“呵!”二皇子笑了,“颜儿?你可知我****盼着你长大,你要快些长大,不要让我等太久。”
这话说得我心惊肉跳,莫名地就想起了三姐鄙视仇恨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不由自主地想要推开他。
他却闭上眼睛俯下头,将下巴支在我的头顶上,轻声低喃:“别动!颜儿!别动!我很累,真的很累,你只陪我躺一会儿就好!”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是那样孤独无助,甚至比玄聪还要留恋需要我的怀抱。
我隐隐体会到这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隐藏着无边的忧伤和苦涩,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他的隐忍压碎了。
不知不觉便松弛了绷紧的身子,靠在他怀里道:“好!我陪着你!”
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抱着我。
明知道我和他这么面对面地相拥着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对,却又觉得自己和他无比圣洁,他的脸上眼眸中丝毫没有冒犯猥琐的意味,只是那股浓浓的忧伤和隐忍,便让我无力推开他。
我想问:“玄华?你到底心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会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可是我问不出口,我也没办法大大方方地叫出那声玄华。
听见他的呼吸愈来愈平稳,感觉他身上忧伤的气息在逐渐褪去,我知道他睡着了。
心中一酸,悄声问:“你到底在隐忍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等你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猛地愣住,他竟醒着。
松开我,他终于坐起身,脸上又浮上平日里我见惯了的微笑,温柔地看着我,星眸朗目,一双剑眉却微蹙着。
我嗓子有点发干,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
他的面色一沉,问:“怕了么?”
我重重地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拉我起来,将我散乱的头发重新梳好,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独自来闯风月楼?”
“我……”
“还敢顶嘴?”他的薄唇微微抿起,我要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路过这里,你今日会有什么下场?”
我点点头,像个木偶人。总觉的他的话里有哪里不对,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知道你还敢来?胆子忒大了,今日我要好好罚你,免得你以后不长记性。”
我突然抓住了他话里的问题,脱口问道:“我们在风月楼里?”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狡诈地笑了,“是你一直说谁让我来风月楼的,如果不是,你为何不说成去风月楼,而要用来呢?”
他的唇角一挑,无声地笑了,“小鬼精灵,居然会挑我话里的毛病!”
平时总觉二皇子的笑未达眼底,像是随时随地戴着一副微笑的面具般,此时他这个笑容虽淡,却异常灿烂,眼眸中皆是开心和欢喜。
我立时便壮了胆,拉住他的衣襟哀求道:“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叫我玄华!”
“啊?”
“我说叫我玄华,你叫我玄华我就帮你!”
我突然觉得他的笑容里有几分狡黠和邪魅,竟像是算计了我十分开心得意一般。
貌似这种讨价还价的无赖方法只有心无城府的玄聪才会用,连小亮子都不屑去做,二皇子竟会为着这样幼稚荒唐的理由笑得这般开心。
我的脸一定皱得无比难看,因为我看见二皇子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我摇着头看二皇子,认真地说:“叫不出口!”
他笑意盎然地看着我问:“为何?”
他的眉眼弯弯,唇角也弯弯的,像极了天上的月牙儿,却比月牙儿温暖得多,仿佛浑身散发着炽热的太阳神,能将所有的东西都烤化了。
我想了想,道:“别人听见会觉得我没教养,不懂礼数!”
“那你叫三弟四弟玄正玄茂时怎不觉自己没教养,不懂礼数?”
“那个不一样!”我脱口道。
他的眸子登时暗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是因为我太老了吗?你觉得叫起来太难堪?”
见他会意错,我着急地辩解道:“不是你想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