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众人瞧见,吓得是立即跪地向云千雪与定贵嫔请安。舒昭仪面上颇有尴尬之色,却是碍着脸面,微微屈膝肃了肃而已。
云千雪今日穿着一身月白交领绣兰花的薄薄云锦长衣,衣襟上的兰瓣都是用金银线掺在宝蓝色的绣线中绣成的,乍一看过去栩栩如生。天水碧的百褶裙,青纱流动,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像是一汪碧水,滑、柔、亮。领口处带了一只素银的领扣,细看过去,竟是碧绿的碧玺做的叶子,上面托着蓝宝石做的花冠。宝石靛蓝中微微透紫,色泽均匀,远处望去隐隐带着一圈银晕,一眼便知是价值连成的宝贝。湖蓝色芙蓉妆织锦披帛搭在臂上,大朵大朵的芙蓉花,艳而不繁。
这一身远远看着是素淡,可这衣裳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极尽精致奢华。淡雅又不失雍容,便如云千雪其人,清新脱俗,又带着说不出的端方大气。这般威严气势,压着几人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个都是屏声敛息,垂头不敢言语。
定贵嫔艳丽的脸庞上,不觉漾出讥讽的笑意,也是气势凌人,慢悠悠道:“敢在背后嚼舌根子,本宫以为一个个的有多了不得呢!怎么还不敢说了?刚才不还振振有词的?”
云千雪也不拦着,定贵嫔说出这般讽刺而尖刻言语,她面上是笑呵呵的和婉样子。仿佛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与她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
舒昭仪也不等云千雪免礼,直接站起来,丝毫不退让、不避讳的说道:“当着元妃的面儿,本宫也不是不敢这样说!那冤枉是嘉妃自己喊得冤枉!怎么,说都不能说了?”
“有人自己做耗遭了天谴,又怪谁呢!冤枉,哪儿来的冤枉?许道陵是钦天监引荐入宫的,连着温大人也说许道陵道行高深呢!这许道陵入宫之后有一直闭关。”定贵嫔丝毫不畏惧舒昭仪比自己位高。她天生就是尊贵跋扈,从未将舒昭仪放在眼里,便是贵妃,她也不甚上心。若非此前在船上瞧见过云千雪的手段,她更不会把云千雪这般出身的人放在眼里。对于云千雪,定贵嫔心里更多的是敬畏,畏又多过了敬。
“谁知道许道陵有什么猫腻!”舒昭仪反唇相讥,话落眼波轻飘飘的从云千雪的面上瞟过。两人剑拔弩张,倒是让一众采女、良媛听了那话,心都忍不住跟着打鼓。
云千雪缓缓的从她们身边经过,幽然含笑,眼中波光潋滟,带着清越而寒凉的味道,却也是和缓的曼声道:“哦,是吗?”她的眼风从这一众人面前刮过去,语气是笑盈盈的,充满了漫不经心。这样的神情,看的定贵嫔身上不由一颤。那样子她太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丢宣城长公主下水时冷漠的样子。
“若本宫是你们,可万不敢再说这样的话!就算关上宫门,自己在寝殿里说,也要掂量掂量!”云千雪笑眯眯的,面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和颜悦色。却是听得众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
“能不掂量清楚吗?嘉妃的死,若是真与本宫有关。那本宫便是有着通天的本领!能让老天爷数月不下雨,就为了往嘉妃身上扣一个妖星的罪名,送她上了火刑架!与本宫这样的人相处,自然要处处都小心一点,时时谨记着万不能违违逆本宫半分。否则,可当真不晓得,本宫一个不高兴,会不会像对付嘉妃一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们?嘉妃都被活活烧死了,本宫这样的妖星,这样的狐狸精,谁知道动一动手指头,会不会碾死你们呢?”云千雪这番说的自然是反话,她语落,笑的清浅而淡然,转身仪态端方的进了寿康殿。
可这话听得跪地的一众采女、良媛吓得都是白了脸。分明是六月夏天,她们身上确都泛着说不出的战栗,不觉微微发抖,说不出的惊恐。便是舒昭仪也不复方才幸灾乐祸的模样,那面色沉沉的,强忍着心里的惊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定贵嫔听的大是舒坦,随着云千雪走进去,是忍不住的娇笑。
元妃在寿康殿外说的话很快便是六宫上下皆知了,这话说的很是分明,若我是那般狠毒手段高明的人,你们就谨言慎行一些,否则惹的我不痛快,就是一个死。若不是,那这些话就更不能浑说,无端污蔑宫妃了。
这流言很快便是销声匿迹,再也没人敢多提半句。只不过,到底嘉妃死的蹊跷,而她身边的心腹女官燕云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诸人虽然都不敢明着传,可心里不免的往云千雪的身上合计。这样想着,更不敢轻易的去得罪元妃,怕是都步上嘉妃的后尘。便是一贯嚣张的舒昭仪,也是对元妃能避则避。
连着与云千雪亲近一些的德妃、定贵嫔、沈嫔也因此都受到了其它妃嫔额外的隐忍。
直到六月十四,天授八年的第一场雨落下来。诸人心里的恐慌才渐渐的散去,也不再多思多想嘉妃的事儿。
而那一日,好巧不巧的,卫承娴在落雨的那一刻生下了一个男婴,大齐的第七位皇子。似乎这场甘霖,因为这位七皇子的降世而带来的。朝内朝外,都将此子视为天降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