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香芹睡的房间里,盘绕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越来越清晰。
香芹知道,她做的霉豆腐,霉的差不多嘞。
她撤开铺在最上面的一层麦秸秆,带着胜利的喜悦迎接了她的霉豆腐。
掀开塑料篓子上一层的豆腐布,一股特殊又浓郁的霉豆,香气扑鼻而来。
在篓子里底层的豆腐布上静静躺着的二十个方块豆腐,早就不见了原来白嫩的眼色,像是欢天喜地的在迎接新年的到来一样,一个个都披上了黄红色的外衣,被浓稠的黄色汁液包裹。
这时候底层的豆腐布也被黄色的汁水浸染成了别的颜色,除了外面一圈没有被豆腐接触过的地方是白色之外,中央都是暖眼的橙黄色。
垫在篓子底下的麦秸秆,因为吸收了从豆腐中霉出的汁水而变得湿润,也伴随着麦香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霉豆的香气。
香芹把篓子连带霉豆腐端进堂屋,首先引来段文的注视。
段文伸头往篓子里看了看,见干巴巴的方块豆腐上裹了一层黄红色的衣裳,忍俊不禁起来,“嘿,香芹霉的豆腐还可好看嘞!”
段祥忍不住凑上去,看了霉豆腐的真面目后,兴致索然道:“不就跟昨天香芹带回来的那一瓶霉豆腐一样么。”
“我这还没做好咧。”香芹说。
那批量生产出来的霉豆腐,十有八九都是偷工减料做出来的。就跟香芹昨天说的一样,洪诚送来的那几瓶成包装的霉豆腐,看着可好,闻着可香,又辣又咸,吃到嘴里却是没有值得让人惊艳的味道。
自从知道那瓶霉豆腐是洪诚送来的,段文这心里面就耿耿于怀,觉得忒别扭。
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段文按捺不住,憋不住心里话,略带责备对香芹说起来,“你自己做的有霉豆腐,你还收人家的弄啥咧?”
香芹目露无奈,昨天搁段祥家的情况,段文那是不知道。她当时就是想尝尝味道,结果段祥这一尝竟当饭吃嘞,爱枝也是意犹未尽的模样。她算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借花献佛,三人把洪诚带来的三瓶霉豆腐给瓜分了干净。
香芹摇头轻声笑笑,也没有跟段文解释那么多,只说:“收嘞就收嘞,我这霉豆腐做好,还他几块儿就是嘞。”
段文颔首,神色严肃凝重,“嗯,咱不欠人家的。”
香芹又去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没有合适的器皿,香芹只能腾出平时用来和面的盆子,把切碎的茴香,跟磨成粉的些许辣椒、胡椒和花椒,丢进了盆里,并加了少许的盐,倒入了适量的芝麻油拌好。
她用筷子把霉豆腐一块一块的夹到盆里,给它们翻着跟头,让它们身上都裹上香料,然后任由它们浸泡在拌了香料的芝麻油中。
做了这些功夫,香芹又在盆里浇了白酒。这白酒还是上回元旦段文走亲戚,从他小舅子窦海那儿带回来的茅台。
白酒能消毒,醇厚的香味融入霉豆腐之中,还能提味儿。
最后,香芹用豆腐布盖住盆口,任由霉豆腐再发酵个两三天。
闻着香味,段勇源肚子里的馋虫早就作怪咧。就连大黄也喵喵的围着香芹脚跟前团团转,在她腿上蹭了又蹭,撒娇讨吃的咧。
“别急着遮住啊,先让我吃一口。”
他凑到盆子跟前,可是晚了一步,盆子被香芹端走嘞。
“再等两三天。”包括香芹在内,这周围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吃货。
正想着嘞,另一个吃货像是闻着味儿一样,自动找上门来嘞。爱枝带着小宝儿来南院嘞。
一进堂屋,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爱枝忍不住抽动着鼻子闻了又闻,回过神来时已是口齿生津。
咽下口水,爱枝馋着嘴笑问:“做的啥好吃的,咋恁香诶?”
香芹递了一下手里的盆,“我自己做的霉豆腐,刚闷上,还得两三天才能好咧。”
“我咋感觉住你做的霉豆腐,比昨天那小伙子送来的还好吃咧。”爱枝这时候不拍拍马屁,到时候香芹做好的霉豆腐不分她咋整?
段勇源附和着爱枝,也对香芹溜须拍马起来,“那是必须的!”
香芹脸红了一下,羞急道:“等做好嘞给你们吃!”
段勇源听见外头有人叫,想着就是段昊他们几个叫他去打牌嘞,便穿上袄去段祥家嘞。
这时候天寒地冻,从阳光里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地上的积雪反射着光线,猛的看过去会刺激的眼睛疼。
段勇源踩着积雪,一步一个“咯吃”声,像是变调的乐章,却很是悦耳好听。
他狠眨了几下眼,让自己的双眼适应外头明媚亮炽的光线。
跟着段昊飞快的跑去段祥家,见堂屋里的桌椅已经摆好,段祥正坐着洗扑克牌。
段勇源将依挨着他坐下,就听段祥问:“勇子,你中午吃的啥?”
段勇源茫然了一下,“汤面条。”
段祥凑过去,鼻子跟火车头一样在段勇源身上来回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身上不是汤面条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