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凉,三婶,咱们先进屋去,别冷着了。”说着,她拢了拢三夫人肩上的披风,搀着她要往寿安堂走。
三夫人却一把抓住她,急切的摇头,“不,去你那里,我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老夫人会生气的。”
那担心又怅然的表情,令季莨萋微微发怔,她还从来没见过三夫人这样,在印象里,三夫人为人精明,这是田家经商血脉的原因,她擅长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以前老夫人避世,季莨萋没回来前,她虽然不屑与大夫人二夫人为伍,却也懂得权衡利弊,在其中寻找平衡,让自己过得虽不特别如意,但也算不错。
之后田晨的事是个契机,田家和秦家正式交恶,三夫人也快速的站队到季莨萋这边,等到季家分家后,她更是完全摆脱大房二房的势力,站到了位高权重,宝刀未老的老夫人身边,也就让季家陷入了此刻的两方对垒局面。
这次放出田晨来,季莨萋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而现在,三夫人果然插手这件事了,只是现在三夫人这样子,却是让她有些不忍,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她给田家挖了一个坑,就为了对付季靥画。
掩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愧疚,她点点头,“好,去帘朗阁。”
到了帘朗阁,让丫鬟点了熏香,房间里淡淡的雾气慢慢散开,夹带着佛门才有的清雅檀香味,那平和的气息,让人焦躁的心情也似乎平静了些。
“没想到你也点上这种香了。”三夫人苦笑一下,哭已经止住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晚辈满前那么狼狈有多丢脸,此刻倒是有些尴尬。
季莨萋为她倒了杯茶,微笑着道,“天临寺里呆了几日,总算是明白了为何祖母那儿就喜欢点着在这个,能让人平静,闻起来也舒服,还没有那些花香腻人,可不是好吗。”
三夫人点点头,双手接过那杯茶,放在手心里暖了暖,才张张嘴,却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并且她一个长辈有求于一个晚辈,的确是有点挂不住面子的。
“三婶,你方才说田公子怎么了?”既然三夫人不开口,季莨萋也不介意先开这个口,给了三夫人一个台阶下。
三夫人果然放下了茶杯,看着她道,“晨儿之前失踪,查了好几个月也找不到,我娘家的人都以为他遭遇了不测,可几天前,我爹娘出门时,却被人拦了轿子,拦轿子的是个乞丐,说认识晨儿,我爹本以为他是讨饭骗钱的,不想理会,可我娘一听到有晨儿的消息就激动了,让那乞丐带他们去看,这一看,才找到了人……”
“找到了不就好了,三婶怎么好像还不太高兴似的。”
“你不知道……”三夫人激动的抬起头,死死的咬住下唇,“莨萋,三婶也不好跟你说细,总之晨儿被找到时,身体状况已是到了受尽折磨的地步,莨萋,三婶是真的求你,你就当看在我这个婶子的面子上,替我去老夫人那儿说一句吧。”
“三婶先不要着急,您还没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扯到老夫人那儿了呢。”季莨萋冷静的笑了一下,一点也没被忽悠过去。
而听到她的追问,三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但最终一咬牙,她还是说出来,“晨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自然是要报官的,可是京都府尹显然是收了谁的好处,不止不受理此案,还将我爹和我哥毒打一顿,我田家在京都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也是小有名气,那群官狗却特地将我爹和我哥拖到大街上殴打,弄得整个京都人尽皆知,现在就连我走在街上,也要被人指指点点。”说到最后,她唇上的牙印已深深可刻住,让她苍白的唇瓣不自然的染上一抹涨红。
无视三夫人挣扎愤怒的情绪,季莨萋只淡淡的点点头,询问,“所以三婶是想让老夫人出来的做主,老夫人德高望重,若是她打声招呼,那京都府尹也有所忌惮?”
三夫人立刻满脸期颐的望着她,连连点头,接着又是一脸哀求,“莨萋,你会帮三婶的对不对?”
季莨萋为难的咬咬唇,“这……老实说,三婶既然已经找过了祖母,祖母也给了您答案,我想她是拿定主意不会插手此事了。”
“可是难道就让我田家平白吃这个哑巴亏吗?”三夫人一激动,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
季莨萋却脸色一板,沉声道,“三婶,您现在可不是田家人了,冠了夫姓,季家才是你的家。”
这话严厉中又带着点警告,三夫人闻言一愣,有些恍惚的看着她。
季莨萋却在此时又是一笑,那娟秀的脸上上,绽开一朵娇花,“祖母不管此事,自然是不想将季家牵连进去,祖母为的是整个家,恕莨萋不敢勉强她。”
闻言,三夫人的眼底露出愤怒的红光,三夫人一直是个精明能干的明白人,老夫人不管此事,显然就是不想平白的沾上麻烦,而她当时只觉得老夫人狠心,那是她的娘家,她已经投靠了老夫人,老夫人却不愿意帮她为难时刻一把,这让她十分心寒,甚至怀疑自己为何要投靠她,现在三房中她单独一房,过得风生水起,大房二房再也威胁不了她,可是她却甘愿担负老夫人的赡养费用,这一是她孝顺,二也是她和老夫人是一个党派的,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