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季莨萋才睁眼，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梨花就已经站在门口了。季莨萋看了小巧一眼，小巧赶紧上来伺候，梨花却局促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沐浴更衣，季莨萋坐在梳妆镜前，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梨花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外头，丝毫也不敢靠近，更加不敢去抢小巧和灵竹手里的事情做。

她很懂规矩，也知道进退，还知道顾虑其他丫头的心情，这样的人，难怪可以平安留在秦氏身边那么久。季莨萋微微一笑，让她进来，也不去看她的表情，对着镜子道：“你来帮我梳妆吧。”

梨花低下头，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季莨萋的一头乌发如流水一般，顺着天水蓝的衣裳蜿蜒而下。

小巧将一条白色绣巾递过去，梨花接过，轻轻披在季莨萋肩上，然后再拿起梳子，将她一头乌发对镜一点一点拢起。

梨花一点一点梳着，只觉得季莨萋的发丝温软绵密，触手柔软，丝滑顺爽，正在走神，却突然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梨花一愣，顿时白了脸，低声道：“回禀五小姐，奴婢是觉着这梳子十分精巧，往日里从未见过。”

她手里拿的梳子是银制的，梳背上方的造型与梨花在别处看过的都不同，梳身上非花非鸟，反而黎刻着说不出什么图案的细腻花纹，梳背呈弧形月牙状，中间透雕镂空，梳背双面的两端还镂雕着飞行的蝙蝠，形象逼真，动态优美。

季莨萋从她手中接过梳子，手指轻轻在梳身上的图案细细摩挲，梨花笑着问道：“五小姐，这是什么图案？”

小巧看她一眼，脸上带了笑容回答道：“这是上古的兵器，锋利无比，杀人无形。”

梨花一愣，脸色又白了三分，勉强笑道：“小姐怎么会喜欢这些？”

按照当时的习俗，梳子上刻着兵器则意味着”杀气”，大多数女子会选择花鸟作为图案，很少有千金小姐喜欢这些锋锐的东西。

这是为了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有一把锦利的匕首还悬在自己的头顶。季莨萋手中握着梳子，梳尺在她手心里留下了道道红印，她轻声笑道：“因为它可以避邪镇妖、逢凶化吉。”

梨花又看了那梳子一眼，想到蝙蝠图案确实象征着福运高照、吉祥如意，心也就稍稍放下了：“小姐想要什么发髻？”

“你自己看吧。”季莨萋轻声地回答，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梨花终于松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很快梳理好，慢慢将最后一缕头发挽上，又从雕花镂空的首饰匣子拿了只式样繁复的流苏步摇，季莨萋看了一眼，笑道：“换简单的吧。”

梨花一愣，这才想起无小姐身上从未见过很繁复的首饰，她想了想，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翠绿的碧玉翡翠管子，梳好了妆，梨花轻手轻脚地拿起一面铜镜，前后相映中，只见乌发碧玉管，更加衬得季莨萋清丽无匹。

季莨萋笑着点点头，赞许道：“梳的很好。”

见她满意，梨花方才撤了白色绣巾，然后笑着道：“五小姐喜欢就好。

季莨萋微微一笑，随意地拨弄着匣子里的首饰，抬起眸子看着镜子里的梨花道：“你刚来，还习惯吗？”

梨花垂下眼：“大家对奴婢都很好，奴婢很习惯。”

季莨萋淡淡道：“母亲送你到我这里来，是什么原因，你知道么？”

梨花心中一凛：“奴婢笨拙，惹得夫人生气了。”

季莨萋微微一笑：“不，母亲是看着你聪明伶侧又善解人意，持意将你送到我身边来。”这句话一说，梨花的脸色刷的白了。

梨花红了眼：“五小姐，您莫不是怀疑奴婢！”

季莨萋淡淡看着她道：“怀疑？怀疑你什么呢？梨花，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就觉得我怀疑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