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长的身高,纤细的暗影,如瀑的三千青丝柔顺服帖地披散在身后,衬着如月下昙花一般美丽迷人的脸庞,一件墨绿色绣着大朵大朵姚黄牡丹云锦华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在从敞开的大门外偷渡进来的一缕月光的衬托下,恍若月夜森林里迷人的仙灵,动人心魄的美感,令人痴迷的绝艳。
阿依仍旧坐在软榻上,怔怔地望着他闲庭信步似的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阿依惊愕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墨研,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到后宫里来。宫内守备森严,男人是不可能进入后宫的,可是墨研,他为什么会在后宫里,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墨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衣衫虽然被撕裂了许多处,不过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应该没有被怎么样。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顿了顿,才要收回眸光时视线却在这时敏锐地捕捉到她左手阔袖下指缝间微微露出来的锋锐的针尖,愣了愣,紧接着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呆了半天,扑哧笑出声来。
他震惊地又一次上下打量起她,仿佛重新认识她似的。
阿依眸光一颤,慌忙用抖得厉害的手收回针尖,默默地垂下头。
墨研深深地望着她,呵地笑了,嗓音清悦地说:
“还真是一个烈性的小姑娘!”顿了顿,他问,“能走吗?”
阿依说不出话来,在他到来的一刻,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仿佛在一瞬间突然全部松弛下来,那感觉就好像是全部都融化了似的。她虽然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脑袋却一片空白,耳朵在嗡嗡地鸣叫着,心跳在刻意的压制力被撤去之后恍若擂鼓响亮地回荡在胸腔内。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马上跟着他离开,否则等景凛回来,清白和性命一定会在今晚彻彻底底地交代掉。
她猛然站起来,然而才一站起来,却感觉两腿发软,软得像面条似的佛不是自己的了。这样的软弱根本支撑不住同样软成一团的身体,她重心不稳,剧烈的摇晃过后又一次向软榻上摔去。
墨研微怔,慌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阿依被他一拉,勉强站稳脚跟,绷紧了小脸,勉力笔直地站立着。
墨研拉着她的手腕,却惊讶地发现她颤抖得厉害,她颤抖得很激烈,用眼睛就能很清楚地看出来。
连她自己亦深深地觉得愕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就颤抖起来,并且抖得十分厉害,就好像冬风里枯死在枝头瑟瑟地发出哀鸣的枯叶,她无论怎样都抑制不住。
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大大的杏眸内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在汹涌地上涌,涌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涌上来,这股温热反而让她的眼眸干涩得厉害,干涩得仿佛眼球要裂掉了一样。
她剧烈地颤抖着,颤抖得让旁观的人都觉得可怕。
墨研愕然地望着她,顿了顿,美丽的眼眸眯起,眸色沉了下去。他握住她的手腕,忽然将她软成一团的娇小身子一拉,轻柔地拥进怀里,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抚在她的头发上,含着笑哄小孩子似的温声哄道:
“小山鸮乖,不怕不怕,有霆雅哥哥在,小山鸮乖!”
阿依的眼眸骤然一缩,这分明是哄三岁小孩的一招,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让她喉间的硬块变得更大,眼眸里的温热感更强,眼珠比刚刚干涩得更厉害。她的心里变得极难受,难受得快要站不住了。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她竟然比刚刚还要害怕,怕得快要崩溃了。
她再也站不住,充满了恐惧地靠在墨研身上,一双小手用力地攥紧他的衣袖,在他怀里她比刚刚抖得更厉害,抖得已经到了身体痉挛的程度。胃在波涛汹涌,想吐却吐不出来,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已经褪了胭脂的双唇被深深地咬下两排血印,明明已经足够疼痛了,然而那一波剧烈的颤抖仍旧停止不了。
墨研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一个倔强爱逞强的姑娘。
他缓缓地安抚地摩挲着阿依已经凌乱了的发髻,一直许久之后,她的颤抖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
“能自己走吗?”他含着笑,温和地问。
阿依因为他身上散发着的那一股淡雅清幽的味道终于慢慢地镇定下来,离了他的怀抱,微微点头。
“那就走吧,轿子在外面,阿砚这会儿一定急坏了。”墨研笑说。
不知为何,阿依一听墨研提起墨砚的名字,竟然更想吐了,慌忙捂住嘴,对不起墨大人,真的不是因为墨大人才想吐的!
“不舒服吗?”墨研难得皱了皱眉,问。
阿依忙摇头,开口,嗓音却哑得厉害,像被磨刀石磨过似的:“这么走了不要紧吧?”
“有我呢,后面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走吧。”墨研含笑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出灵犀殿,此时的灵犀殿外正安静地停了一顶四人抬的华丽阔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