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竟然这样就满足了,竟然这样就觉得像是在做梦了,这样的容易满足是在座的权贵们难以理解的,一群嫉妒阿依出风头嫉妒得直冒泡的世家千金则齐齐向她投来鄙视轻蔑的眼神。
秦泊南垂下去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笑意。
一直如老僧入定的墨砚鲜艳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浅笑,这笑容被坐在他对面的公孙柔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重重一沉,有了十分不好的危机感。
景凛唇角的笑意幽深,轻轻地说了句:“你倒是容易知足。”
“是,民女一直觉得知足才能常乐,贪心了福气一定会飞走的。”阿依脆生生地回答。
景凛没忍住笑出声来,一双凉薄墨黑的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淡淡地说:
“的确,贪心了福气是会容易飞走的,你这丫头倒是有趣,也聪慧,不过你那样辛苦地在战场上救治伤兵,难道就真的不想要点、报酬?”
阿依愣了愣,回答:“民女做军医时的诊金民女在去惠州之前三殿下已经提前付过了。”
“不,朕说的是额外的报酬,给你劳苦功高的奖赏……”这丫头的性子有点奇怪,究竟是聪慧还是傻呢,这是在场不了解阿依的人此刻同时闪现在脑海里的想法。
阿依又愣了一愣,顿了顿,认真地回答:
“民女并没有劳苦功高,民女是一个大夫,身为大夫,让所有被民女救治的人平安康复是民女的责任,民女只是做了身为一个大夫应该做的事,民女并没有做额外的值得被奖赏的事。”
听客们的下巴被惊掉了,这姑娘究竟是从哪个年代来的,居然有这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责任感。济世伯的仁慈已经够让大齐国的权贵们头皮发麻的,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比济世伯还要夸张的。
众人望着阿依头顶上仿佛已经被安上了圣洁的光圈正在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似正在将周围的一切净化一般的刺眼,有那些无法理解的愕然地望着一本正经的阿依,心想这姑娘不是在欲擒故纵就是脑子坏掉了。
景澄忍不住会心一笑,凡是与阿依相处过的人也都忽然想到了她平时傻了吧唧的所作所为,均摇头轻叹,却又忍不住温煦地笑起来。
景凛鹰隼般的眸子微眯,又一次上下打量起阿依,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一点虚伪的痕迹再狠狠地撕碎重重地治罪,然而找了半天看到的却是如澄净的山泉一般的清澈,他越发觉得好笑,顿了一顿,勾着唇角道:
“罢了,杨让!”
“奴才在!”身穿绯红色麒麟服的杨让立刻应了一声。
阿依自然已经认出杨让了,原来那个大叔竟然是个太监,好像还是个很厉害的太监,因为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里穿着麒麟服。
“赏解颐姑娘黄金百两,新衣服两箱珠宝一盒,另外今儿这宴席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重新做一份,回头给解颐姑娘带回去慢慢吃。”
“是。”杨让笑着应下。
阿依却愣住了,傻呆呆地望着御座上的景凛,用十分吃惊的表情。
景凛凉薄地笑着,望着她。
“谢恩。”秦泊南一直立在阿依身侧靠前,此刻低声提醒。
阿依回过神来,仪态端庄地展拜下去,朗声道:
“民女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凛淡淡笑说,接着又问了秦泊南、景澄和墨虎几句,便神情懒懒的,让众人各归各位了。
阿依跟着秦泊南重新回到座位上,直到在椅子上坐稳了,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光是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阿依放松下来的同时心里觉得皇上虽然可怕了一些,不过好像并不是坏人的样子,先生和墨大人之前如临大敌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就算她的容貌与画扇公主肖似,可画扇公主已经去世几十年了,若说影响力一直持续到几十年以后,有点夸张了。
抿了抿嘴唇,她心里却产生了另外一丝狐疑,她觉得景凛的声音十分耳熟,以她敏锐的五感和出色的记忆她应该不会记错,然而上一次她在山阳县遇到景凛发病的时候景凛并没有对她说过话,也就是说在那次之前她见过景凛,可是在哪里见过呢,虽然她生活在帝都,可皇帝却是住在皇宫里的,说见过实在有点可笑,可是她的确见过景凛,究竟是在哪里呢……
世家千金们开始上来献艺,就皇帝而言,将士们打了一年多的仗劳苦功高,由世家千金们献艺来慰劳一下给众将士增增面子,又有歌舞欣赏又能收买人心,何乐不为;就世家千金而言,在场的皇亲国戚才是她们拼命展示才艺的缘由所在;就千金们的父亲来讲,女儿们的目的就是他们的目的。
于是新一轮的莺歌燕舞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