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都是旧的,又不好看,墨大人拿着不合适,墨大人你拿着这个吧,我可是把最好看的伞先让给你用了。”
墨砚愣了愣,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接过那把油纸伞说:“明天我让人给你送来。”
阿依应了,跟着墨砚走到门廊下,看着他下了台阶撑起伞要走,绞着双手,忽然唤了句:
“墨大人。”
墨砚已经撑着伞站在倾盆大雨里,闻声回过头来。
阿依站在台阶上,犹豫了片刻,眸光闪烁地轻声问:
“若是、若是皇上真的要我去宫里做宫女,是不是、是不是、我就只能去做宫女了?”
她虽然没见过皇上,也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可却知道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皇上下的圣旨没有人可以违抗,违抗了就会被杀头,所以若皇上真因为她这张脸想要把她留在宫里时不时看一眼,以解他对画扇公主的愧疚和想念之情,那她就算心里不愿也得顺从,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听说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墨砚看着她,停了停,淡声道:“若真变成那样,我自有法子,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天空中又一道闷雷滚过,蓝森森的闪电在半空中炸开,刺目泛白的蓝紫色电光一瞬清晰地映照出墨砚的影子,然而下一刻,周围又恢复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还不待阿依明白墨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墨砚已经转身,踏破雨帘远去了。
阿依呆呆地站在门廊下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
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从天而降,倾盆瓢泼。
睦元堂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寇书娴疲惫地卧在软榻上,蹙着眉尖,手搭在腹间,似乎身体不适的样子,柳叶坐在软榻的一头,轻重有序地帮她按摩揉搓太阳穴。
顾妈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山楂冰糖百合汤快步走来,弓着腰轻声说:
“太太吩咐的汤已经煮好了。”
寇书娴闻言睁开眼睛,在柳叶的搀扶下从榻上坐起来,接过白玉描金莲花碗,就着那股子热乎劲慢慢地喝了一口,微酸温热顺着脖子在身体里烫开一条线,热热地在胃里划开,一直翻江倒海的胃终于舒坦了一些。
顾妈妈看着她,十分担心地皱眉,轻声说:
“太太近来总是头晕,胃口也不好,已经有些日子了,依奴婢看还是请伯爷来替太太瞧瞧,万一是哪里不舒坦,开些药吃也能早些好。”
“只是胃口不好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伯爷那么忙,这等小事怎好烦扰伯爷,多半是夏天热,胃口不适头疼体乏也是常有的,喝点山楂汤清清火开开胃就好了。”
“可是太太胃口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伯爷上次走后没多久太太的身子就总是不舒坦,今年初开始好像比往日更甚了……”顾妈妈皱眉,越说越觉得不妥,“要不奴婢去请紫苏大夫来给太太看看?”
“伯爷才回来那一天不是已经替我看过了么,都说了没什么毛病,再说像我这把年岁,也正是易有这些小毛病的时候,不必大惊小怪。”寇书娴笑笑,将一小碗山楂汤喝完,复又歪回软榻上。
“瞧太太说的,太太才三十几岁,正是有福气的好时候!”顾妈妈含笑奉承。
寇书娴听了微微一笑,歪在软垫上,听着那窗外的雨声,叹道:
“我的确是有福气,兜兜转转走到了现在,眼看着无忧也得了好夫婿,马上就要出阁了,待无忧出了阁,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有个小子,我的心愿就全了了,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该试过的也都试过了,这辈子活成这样我已经知足了。”
“太太,大姑娘马上就要出阁了,可今儿伯爷为了解颐姑娘一个及笄礼操办得那样盛大,又被未来的姑爷碰见了,咱们府替一个丫头操办成这样,万一惹新姑爷误会……”顾妈妈的眼里掠过一抹不悦,见寇书娴提起来,趁机说。
寇书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含笑道:
“顾妈妈,咱们能有今天是因为伯爷,无论伯爷想做什么都没有你我插嘴的余地,伯爷的事也轮不到你我来指手画脚……”
“奴婢是为了太太……”
“人,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寇书娴淡淡说道。
顾妈妈心中一凛,垂下头应了一句“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