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半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对他说:
“逸少爷你是不会明白的,一直活在仿佛是泥潭里一样无论有多想脱离却就是拔不出来,直到变成了连垂死挣扎都懒得去做,在最最黑暗的时候,阳光照了进来,那是救赎。
今天的我,不管是先生的丫鬟也好,是什么都好,我不贪心的,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足,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再去贪求什么,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虽然说生命诚可贵,但假若有一天先生要我为他去死,我可以去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有了先生我才能活到现在才有了今天,在济世伯府的这两年我很快活,是十几年来最快活的两年。”
秦逸望着她,望了她良久,终于忍不住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卷着自己卷曲的发梢,无奈地说:
“你突然说了这么多话,让我连想骗你的心思都没了,虽然可能也骗不了你……真是,你为什么偏要在最无聊的地方执拗,在最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呢,傻兮兮的!”
“逸少爷……”
“我刚刚请了半个时辰的假,现在要回骁骑营了,总之我擅做主张这件事你帮我劝父亲消消气,不然我回头真的会纳你为妾,我若态度强硬,以你,根本反抗不了。”秦逸一面懒洋洋地说着,一面扬长而去。
阿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对于逸少爷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响起袍角摩擦过道旁花草的窸窣声,她并不意外地回过身,望着由远及近地那一名身穿淡青色团花暗纹锦袍,与秦泊南有几分相似的秦北。
三老爷竟然剃了长胡子,改成了和先生一样留了一小撇唇髭,他本就和秦泊南容貌相似,这回乍一看更像了,只是先生的眼神是温煦内敛的,三老爷的眼神却一直在飘忽闪烁,似骨子里带着很不安定的样子。
“给三老爷请安。”阿依屈了屈膝。
“解颐姑娘对我家二哥还真是忠心耿耿呐,只可惜我家那二哥生性凉薄,对于姑娘的一片痴心竟然无动于衷,让姑娘暗地里忧怀伤心,真是罪过罪过啊!”秦北摇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
阿依有些恼,撇开别的不谈,她对于先生日月可鉴的忠心绝对是出自于先生对于她的爱护与救赎,为什么到了他们一个两个的嘴里,就好像她对先生的忠心是别有所图一样,她的忠诚明明是很单纯的,她直勾勾地看着秦北,木声道:
“三老爷说笑了,我并没有忧怀伤心。”你从哪里看出我忧怀伤心了?
阿依越发讨厌这个跟先生长得相像却一肚子弯弯道道神秘兮兮的三老爷。
秦北对于她的回答不以为意,只是笑笑,淡淡地向秦逸远离早已看不见影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含笑开口:
“你可知秦逸那小子为什么要纳你为妾?”
“……”阿依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她是丫鬟,而他现在还是主子,她不能没规矩地离开,当然也不会回答这个三房的主子类似于骚扰的问话。
“秦逸那小子触到了二哥的底线,所以二哥决定去了那小子继承人的位置,既然他想在武官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二哥也就任由他继续走下去,但是百仁堂却不能再交给他了。所以那小子才会动了纳你为妾的念头,因为二哥信任你,若是你能替他掌握了百仁堂的秘方,那小子就更有资本拿下百仁堂了。说白了,他是把你当成一个可利用的东西。”
“……”阿依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这反应出乎秦北的意料,这会儿他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不仅让人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兴致,这样笔直毫不避讳的眼神让人连思路都模糊了起来,使人不得不避开她的目光重新想了一想才轻咳了咳,继续故作神秘地道:
“你可知,秦逸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阿依不做声,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一年帝都闹了疫病,大堂哥和二哥奉命前往疫区一同医治患病者,结果那一次二哥却在治疗的过程中被传染了疫病,大堂哥一直精心照料他,殊不知二哥命硬,挺过来之后竟然痊愈了,大堂哥却在照顾二哥的过程中不幸被二哥传染,他却没有二哥那样幸运,一个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却那样就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