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的心重重地一沉,紧接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迸射出比阳光还要灿烂比宝石还要绚丽的璀璨精光:
“这、这是用蹄筋、粘膜以及肠衣做成的?”
“你倒还真清楚。”墨砚双手抱胸,望着她明媚璀璨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光的样子,好看的浓眉扬起,“这是我娘命人做的让我给你带过来。她说这些都是用猪和羊的内脏、皮膜、筋制成的,做法已经给你写在里面的那张字条上了。
我娘还说,虽然这些东西做的粗糙了点,但是用还是没问题的。因为这些线是由质感和成分最接近人体皮肤的部位制成的,所以用来缝合内伤口时可以被吸收进去,不需要拆线,至于缝合表皮外的伤口更是不用拆线,这种材料比你现在用的任何一种材料都要安全方便。只是数量有限,不是最严重的病症你还是尽量少用。”
阿依一边看着盒子里墨夫人写给她的信件,一边耳听着墨砚说给她的解释,一双眼眸越来越亮越来越欣喜,颤抖的微波荡漾在素来平如止水的眼眸里,仿佛两把洒在水波潺潺的碧湖内的明媚阳光。
她细细地读完墨夫人写给他的字条,满眼欢喜地道:
“墨夫人真的好聪明!用猪羊的内脏制成缝线,我怎么就没想出来,我都想到蚕丝了!墨夫人真是太了不起了!”她的眼里蓄满了浓浓的喜悦。若不是她生性木讷安静,只怕这会儿她都会像欢天喜地的小老鼠一样开心地手舞足蹈了。
墨砚望着她喜悦的神情,她在他面前通常都是呆呆的。再不然也只是对着他皱皱眉,说两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数落他的不是,然后一个不高兴就转身走人了。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欢欣雀跃的表情,这样子的她就像是被明媚璀璨的阳光极温柔和煦地笼罩住,扫去了她惯有的阴凉怯懦,让她彻头彻尾地被镀上一层耀眼闪亮的金光。
这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应该拥有的样子。澄澈而时常欢喜。
墨砚发现他十分喜欢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鲜艳的嘴唇悄无声息地扬起。如果可以时常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也许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我要拿去给先生看看!”阿依双眼含喜,匆匆忙忙地说完,看都没看他一眼。抱着盒子就飞奔出了堂屋的大门。
一股小风忽忽悠悠地刮进来。
刚刚的笑容还僵在嘴唇边,仍保持着微微上翘的弧度。
墨砚霎时脸黑如炭!
阿依一路小跑着奔回秦泊南的房间,秦泊南看着她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似有些意外。
阿依跑到他面前才想起来刚刚墨砚说的秦逸的事情,不着痕迹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秦泊南的脸色,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已经把先前的事抛开了,忐忑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将手里的盒子献宝似的递给秦泊南看。
秦泊南亦有些讶然,接过来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条柔软弹性的肠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良久。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没想到墨夫人还真能做出这种东西,十几年前她曾经提过一回,那一次有人从高楼上摔下来,内脏破裂导致出血而死,那时候墨夫人说若是将那人出血的脾脏摘除掉,再用羊肠线重新缝合上。那人就不会死了。
我那时还没看过《黄粱医经》,也不知道还有那种治疗方法。所以觉得她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只当是一个妇道人家同情心泛滥可怜那个死去的人,所以才会那么说。等到我看了《黄粱医经》以后,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还真的有这种治疗方法,本来想再找机会与墨夫人探讨探讨,不过因为那时候墨夫人随护国候驻守边关,再加上男女有别,先前有那个心思到后来想了想也就放弃了。”
“墨夫人她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说不定墨夫人本身对医术也很了解呢。我在护国候府看护墨二少爷的时候,虽然墨夫人总是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但我觉得她对墨二少爷的病好像很了解。墨夫人还说墨二少爷的病是从胎里就有的,而且若是墨二少爷成亲有了子嗣,他的子嗣有很大的可能也会得那种病。
我虽然不太相信,墨二少爷那么好的人自己生病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传给子孙后代,可墨夫人当时是很严肃的。墨夫人是墨二少爷的娘亲,她绝对不会在自己儿子的事上乱说的,甚至还诅咒自己的孙儿,所以我想墨夫人一定是认真的。虽然我并不希望墨二少爷真的会变得像墨夫人说的那个样子,但墨夫人对医术好像很懂得。”
秦泊南眼眸微闪,沉吟了片刻,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声笑说:
“等到回帝都以后,你要好好地登门拜谢墨夫人,这么不远千里地给你送了这么大一盒子缝线,就算墨夫人是出于这里战事吃紧,药草短缺,伤病众多的考虑,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是想给你。你说的也许没错,或许墨夫人当真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回到帝都不妨好好地向墨夫人学一学,哪怕只是皮毛,说不定也能让你受益匪浅。”
“是。”阿依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从城楼的方向用传来了隆隆的战鼓上,震耳欲聋的鼓上威武而响亮,笼罩在整个惠州城的上空,既是凝重深沉的,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带来了一股能够振奋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