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从外边奔进来,大声道:“解颐,安宫牛黄丸来了!”
“解颐姑娘,孙老爷子怎么样?”秦逸的小厮田七跟着跑进门,蹲下来说,“逸少爷已经服药睡下了,没三四个时辰不会醒,我虽懂得不多,以前也跟着少爷在药堂帮忙过,要我做什么?”
他突然闯进来,焦急的嗓音在静室内过于刺耳,差点将阿依紧绷的神经扯断,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平复下来,继续施针,平声回答:
“小枣,小续命汤!田七,帮我把药化开!”
小枣这才想起还有续命汤要准备,慌忙跑出去。田七点着头,麻利地将丸药用水化开递给她。
老爷子仍在昏迷,不可能自己服药,脑卒中昏迷的时间越久后遗症越大,身为大夫若是半身不遂浪费了高超医术,老爷子会哭吧。阿依凝眉,努力撬开老爷子的嘴,一把年纪了偏偏牙口奇好,她尝试用汤匙将药汁送进他牙关紧闭的嘴里,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不行啊,老爷子昏着,根本喂不进去!”田七见状越发紧张,焦躁地说。
阿依眉头紧锁,沉声道:“去拿葱叶来。”
《备急千金翼方》曾有关于用葱叶为昏迷中的病人喂食的描述。
田七慌忙应下,跑去厨房拿了一大把葱叶回来,却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因为阿依已经极“心狠手辣”地将老爷子宝贵的门牙给折断了。指尖上还沾着血,他忽然从这个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上感觉到一丝惊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葱叶!”她伸手,肃声说。
田七赶紧递给她,阿依扶着老爷子的头,将葱叶插进他的口中,含了苦涩的药汁顺着葱叶送进去,就在她以为这样一定会顺利时,昏迷中的老爷子却狠狠地被呛了一下,面色霎时紫胀起来,呼吸越发困难,病情竟比刚刚更恶化了!
田七吓得妈呀一声,阿依心脏重重一沉,指尖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前糟糕的状况让她怕得有种想哭的感觉,喉咙梗得难受。命令自己不能慌乱,她再次深深地吐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了下,伏趴在老爷子的喉间,果然听见里面隆隆的痰声。
“给我麦秆。”她绷紧唇角说。
田七点头应下,转身跑出去四处找麦秆。
阿依知道这样做很恶心,生理上也无法接受,可不说孙老爷子是她身边的亲近之人,作为一名大夫,救人时她必须放弃自己的喜恶。将麦秆插进老爷子的嘴里,闭上眼睛,用嘴将卡在他喉间的一口浓痰吸出来,在田七愕然的目光里吐在帕子上。
根本没有漱口或觉得恶心的工夫,她急忙端起药碗,将浓浓的药汁给他喂进去,又将半丸化开,让田七用棉枝为老爷子频频点舌。
施针的手法比先前稍轻,此时的阿依双腿早就跪麻了,鼻尖上凝着汗珠,依旧屏息不敢乱了针法。小枣端着煎好的小续命汤狂奔而入,阿依接过来再次用葱叶把药灌进去,并以药液热敷在老爷子的前后胸腹。
抢救所用的时间并不长,阿依却觉得仿佛用掉了一辈子,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秦泊南匆匆进门,也无暇顾及她,半跪在地上查看老爷子的脸色,沉声问: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