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凶子”一事,李霁总算懂得藏拙了。他年纪小,性子冷,用功刻苦,很有才华,在已经册封太子的情况下如此锋芒外露,连母后都不止一次夸他像先帝,可想而知他无形之间给自己竖立了多少敌人。
而现在,李霁变得圆滑许多,不再那么冷冰冰深沉的样子。最起码表面上不再像以前那么用功,会拉着小太监到处玩耍,也会搞些恶作剧之类的事,跟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差别,甚至更顽皮了。
我对我每一个孩子的性格都了如指掌,我很清楚李霁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他很懂事,也很聪明,因为他之前过于出众,差点让自己送命,还连累到何文柳,他终于明白,作为一个非嫡非长的普通皇子,在羽翼丰满之前,一定要平庸到底,不能有一点出彩的地方。
韵儿因为之前高烧不退,变得痴傻,御医诊断说,怕是韵儿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当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傻公主。
韵儿是何文柳的心头宝,我怕何文柳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有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去青鸾殿,想开导开导他,希望他能看得开些。
可我到了青鸾殿后,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何文柳并没有一蹶不振,就算韵儿像见陌生人一样的怕他,就算韵儿又哭又闹。何文柳总是微笑着耐下心来,“韵儿,韵儿”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哄着她。
后来时间久了,韵儿总算不怕他,愿意被他牵着手,在院子里走走。因为心智的损伤,韵儿的生活几乎无法自理,连话都说不全,断断续续的连句“父皇,母妃”都叫不出来。何文柳慢慢的教她,让她出声,让她多说说话,韵儿这才能蹦出几个单音节来。
时间匆匆过了两个月,秋季到来,御花园里菊花盛开,各式各样种类很多,颜色各异,几乎每天都会有妃嫔们在御花园里赏花散步。
一日,我在母后那里用完午膳,看着天色不错,便也想着去御花园走走。御花园很大,我可不想来着什么“偶遇”之类的事,只想一人散散心。所以只带着万福在御花园边缘处的林荫小道上走走。
本想着在偏僻的地方应该碰不见什么人,却不料还是听见不远处沙沙作响的声音,得,该不会又要上演妃嫔“偶遇”,“撞怀”之类的戏码了吧。
我刚这么一想,果然前方出现一小身影,蹭的一下就撞到我身上了,不,应该说是腿上才对,我定睛一看,撞着我的人居然是韵儿。
韵儿傻愣愣的看着我,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涌出来了。以前韵儿只要看见我,就会“父皇,父皇”甜甜的叫着,然后撒撒娇卖卖乖什么的,而现在的韵儿很怕生,每次我去青鸾殿,她总是躲在何文柳的身后。
我尽量露出慈爱的笑容,“韵儿,你怎么在这里?没有人跟着你吗?”
韵儿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然后就往后退。
“韵儿公主,您在这儿啊。”一道声音适时的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小绿子从一旁的草丛堆里钻了出来。
小绿子看见韵儿的同时,也见着我了,连忙请安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看着小绿子在这儿,那何文柳就应该在附近了吧,“文妃呢?”
小绿子愣了一下,才反应出我问的问题,恭敬的答道:“文妃娘娘就在前面不远的凉亭里。”
我看了一眼小绿子,见他手里提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几朵颜色不一的菊花和一把小剪刀,“你这是要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小绿子笑着道:“文妃娘娘今天带着韵儿公主来御花园散步,韵儿公主想摘花,文妃娘娘拗不过韵儿公主的性子,这不,就让小的跟在韵儿公主的身后,看着韵儿公主想要哪朵,奴才就剪哪朵,刚才奴才一不小心把人跟丢了,这才冒冒失失的跑出来。”
这倒是很像何文柳的性子,何文柳不喜与人交往,就算出来散步也是找偏僻的地,这么巧就被我遇到了,“行了,那你继续跟这韵儿摘花吧,可别再把人跟丢了。”
“是,奴才遵旨。”
我又朝着前方走了二十来步,就见不远处一座有些荒凉的小亭子,何文柳正坐在亭子的石凳上,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顺着阶梯走上凉亭,站在何文柳身后的新月见到我后赶紧在何文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给我请安。何文柳惊讶的转过身,恰巧看见我向他走来。
“皇上?”何文柳行礼后,道:“您怎么在这里出现?”
“就散步随便走走罢了。”我笑着走到他身边,拉着他坐下,像往常一样,把他拥入怀里,让他坐在我的大腿上。最近何文柳的气色不错,没什么烦心的事,该吃的吃,该补的补,掂量掂量他,身上总算长了些肉,“文妃,你是不是胖了?”
“……”何文柳被我这么一问,蹭的从我腿上站起,双眸有些窘迫又有些怒气。
“怎么了?”我向他伸出手去,“好端端的站起来做什么?”
“您不是嫌微臣胖么。”何文柳赌气的说道。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嫌他胖,而且他根本就不胖,只是长肉了而已,这是好事啊,“你想多了。”说着我又把他拉了过来,可这次何文柳说什么都不坐下来了。
与我拉扯了好一会,后来我做了退步,让他坐在离我最近的石凳上。何文柳坐□后,嘴里嘟囔道:“以后您别让微臣坐在您腿上了。”
“朕可绝对没有说你胖的意思,是文妃你想歪了。”这是我跟何文柳相处多年的模式,怎么能说不坐就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