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在皇宫与夏皇后彻夜长谈之后就返回夏府,她倒是很听夏皇后的话,不再老呆在深闺,开始多出去走动,可夏静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可能抛头露面在大街上转悠,最多也就是去京城附近比较有名的寺庙拜拜观音之类的。
就是因为夏静去京城郊外的观音庙内拜观音,认识她这辈子最爱的男子。
事情的经过很俗套,无非就是官家小姐带着小丫鬟拜完观音回途中遇见了几个喝醉酒的流氓,那些流氓见夏静一身华服,相貌姣好,不免起了歹意,就在夏静与这几个流氓纠缠不清时一个路过的路人出手相助,英雄救美。
那路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英挺不凡,浓眉大眼的,夏静本就见过的男子不多,这么被人救起不免脸红心跳。后来还是这位路人将夏静及其丫鬟送回夏府。
路人名叫张单,是个平常的百姓人家,父亲是老衙差,他就子承父业是个无名的小衙差。张单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知道喜欢的东西就该去争取,在他救了夏静那时起就对她一见钟情,一有空就在救了夏静的路边守株待兔,希望可以再一次见到她。
话说夏静心里也是对张单念念不忘,在府里呆了半个月后就又出门,打算再去观音庙走一趟,看能否再遇见心仪之人,果然在半路上又见到了日思夜想之人。你情意绵绵,我芳心暗许,两人就这样偷偷的好上了。
之后夏静每隔十来天就出门,打着拜神的名义悄悄与张单私会,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从小伺候夏静的贴身丫鬟小妙,小妙算是半个红娘,她能随意出府,于是就帮着夏静跟张单互通情信。于是乎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与此同时宠冠后宫的贾妃怀有身孕,越发的嚣张起来,她的身子本来就弱,总是以动了胎气为由,明目张胆的派人去其他妃嫔那里截皇帝。妃嫔们现今可是敢怒不敢言,人家贾妃娘娘可是怀着孩子呢,万一被自己随心的一句话打击了,动了胎气,流下眼泪,最后皇帝肯定得怪罪。她们只能心里暗骂道,平时也就算了,你说你都怀孕了,还霸占着皇帝不放,你就不能消停点啊!!
直到十月十五,本该帝后共寝的,可谁知贾妃居然大胆的派人去凤仪宫找皇上,原因还是万用万灵的那个,“皇上,贾妃娘娘不小心动了胎气,您快去瞧瞧吧。”
皇帝看向夏皇后,夏皇后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道:“贾妃妹妹体弱,现又怀着孩子,怕是很辛苦,皇上就去探望探望她吧。”
皇帝听夏皇后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皇帝前脚刚离开,夏皇后就拂袖把面前桌子上的精致小菜全部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食盘碎了一地,吓得殿内伺候的内监们全都跪在地上。夏皇后这次火了,真的火了,打从她当上皇后开始就没人敢这么明着给她没脸,贾妃不是老动胎气吗,那就好好的让她动一动,最好把孩子动下来!
第二日众妃嫔给夏皇后请安,那贾妃居然晚来了,妃嫔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夏皇后,看吧,谁让你不早收拾贾妃那个贱.人,她现在可是蹬鼻子上脸踩到你这个皇后的头上了。
贾妃姗姗来迟,一副娇病的样子,进入殿内就给夏皇后请罪道:“皇后娘娘,臣妾今儿个早上身体不舒服,这才晚来,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生气呀。”昨日截人,今日晚到,她就不信这夏皇后就真的这么沉得住气,只要夏皇后发难,她就昏过去,再以动胎气为由让皇帝以为皇后不贤。
不过可惜,人家夏皇后还真沉得住气,只见她笑道:“贾妃妹妹别这么说,你还怀着孩子,不用跪了,一切都以肚子为主。”说着夏皇后吩咐身边的侍婢道:“赶紧扶着贾妃妹妹坐下,孕妇站久了可是对胎儿不好。”
别说众妃嫔了,连贾妃都傻了眼,以为皇后的脑子坏掉了,她做了那么多挑战皇后威严的事,这都不生气?
夏皇后关心的询问道:“贾妃妹妹昨日又动了胎气,是不是胎儿怀的不稳啊?”
“这……”贾妃还真说不出来,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装的,御医赶来后都诊断的没事,可见皇帝焦急那样,就不敢说贾妃是装的了,就顺着贾妃的说法。
夏皇后担心道:“要是胎儿怀的不稳,那就少出来走动,本宫免了你的问安,直到你给皇帝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臣妾谢谢皇后娘娘关爱。”贾妃口不对心道,可心里冷笑,夏皇后虚有其表了,还以为是个厉害的角色,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贾妃并没有注意到,她无缘无故的被皇后安了个怀胎不稳的源头。
又过了两个月,夏皇后在翻阅内侍局的册子时偶然间发现今年西部进贡了三套精美的彩釉器具,一套给皇帝是用了,一套在她这,还余下一套。夏皇后小时候无意间听人说过,彩釉有毒性,普通人用了无事,但如果孕妇使用的话会致使流产,彩釉出产量很少,只有小部分的富贵人家才有,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几日之后,恰逢六皇子的周岁生日,这可是这个小生命来到世上的第一个生日,宫里自然是热热闹闹的给他办。皇帝,妃嫔们也都准备了精美的礼物,而夏皇后就出手送出了一套精美的彩釉。这彩釉颜色鲜亮,做工精致,眼亮的人不难发现这类彩釉只有帝后才能使用,六皇子的母妃受宠若惊,连忙行礼道:“皇后娘娘,这礼物太贵重了,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呀,”皇后一派母仪笑道:“本宫看着六皇子可爱,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说着不经意的瞄了贾妃一眼,果然贾妃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贾妃得宠后,皇帝都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她见六皇子生辰时夏皇后送出去的彩釉太稀有了,自己也想有一套,这不,就撒娇的跟着皇帝讨要。这种贡品之类的东西皇帝都是交给夏皇后打点,所以他见到夏皇后后就透露了口风,“那彩釉要是还有多余的话,别忘了贾妃。”夏皇后得皇帝吩咐后,心里叫嚣道,是你让我送的,出了事可跟我没关系。第二日,夏皇后就把第三套彩釉送到了贾妃的宫殿。
半个月后,已经怀孕五个多月的贾妃流产了,贾妃恸哭万分,御医们请脉后对皇帝道:“贾妃娘娘身子较弱,怀胎不稳,又动了胎气,所以才流产。”
之前贾妃三天两头的动胎气,请御医的,宫里不知何时起就传出贾妃怀胎不稳的谣言来,所以现在流了产,众人只会觉得是她自己没保住孩子。可只有贾妃一人知道,她怀孩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她的胎儿很健康,一定是有人想害她,于是贾妃开始下令彻查,查她的宫殿,这查着查着就查到了彩釉,彩釉可是皇后赐下来的,是皇后想害她!
贾妃立刻将彩釉一事告知皇上,本来身子还没恢复的她更是娇弱无比,她哭哭啼啼道:“皇上,臣妾知道不应该占着您大部分的宠爱,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啊,皇后她想害我们的孩子,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说着说着贾妃就哭晕了过去。
皇帝安顿好贾妃后就去了凤仪宫,当面指责了夏皇后的不是。
夏皇后怎么容得下一小小妃子上眼药!她承认贾妃流产是她一手策划的,但是如果贾妃不眼红六皇子的彩釉的话,她至于流产吗,挖个坑就往下跳啊?!于是夏皇后火一下子就上涌心头,与皇帝吵了起来,明明是你让我送彩釉的,现在就指责我了?!
这是皇帝跟夏皇后第一次吵架,他们以前不算甜蜜,但肯定不僵,现在居然在凤仪宫内大声争执,在旁的内监们巴不得自己化为隐形人,他们可不想被殃及无辜啊。
夏皇后劈头盖脸的冲着皇帝就是一顿反驳,皇帝愣了愣,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皇后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以前夏皇后遇到高兴的事也就是微微一笑,遇到不愉快的事微皱一下眉而已,哪像现在啊,起得脸都圆了。
皇帝看着夏皇后气得圆鼓鼓的面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气不起来了,抬起手来轻敲她的额头道:“得了,这事是朕错怪你了,你别生气了啊。”
于是彩釉一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贾妃因流产,伤心欲绝,皇帝心疼万分,给贾妃赏赐了珠宝首饰,药品部品,天天留宿她的宫殿安慰,在朝堂上,皇帝又提了贾父的官位,开始重用贾凡等贾家的青年才俊。
皇帝的做法让朝堂大臣,后宫妃嫔头一次不约而同的想念起早逝的刘皇后,这夏皇后脾气太好了,居然被贾妃给压制住,要是刘皇后还在的话,哪里还容得了贾妃到处蹦跶,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夏离签也十分着急,贾妃太得宠了,他就怕她诞下皇子,威胁太子,威胁他们夏家的地位!眼看着选秀的日子将至,夏离签本计划着把夏静送入宫中,可谁知夏静居然变了卦,她不想入宫了。
夏离签心急如焚,怎么可以这样?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夏离签赶紧派人去查,这才查出了夏静已经心有所属,只是这所属之人身份低微,是一个小小衙差。夏离签一下子怒火中烧,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爱上一个死穷鬼,还天真的以为爱情就是一切?
夏离签得知张单的存在后,又去找夏静长谈一番,夏静见他开门见山,也就不瞒着了,直接说道:“夏哥哥,谢谢你与夏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但我真的爱张单,我不想入宫了,您就成全我吧。”
“那你姐姐怎么办?你忍心见她在后宫里举步艰难吗?”
“姐姐……”夏静想起了之前夏皇后所说的话:“姐姐说过,她只希望找一个爱我的人,让我与那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说她会支持我的。”
“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夏离签苦口婆心道:“你以为你与那个叫张单的穷小子在一起会幸福吗?你在夏家吃的一盅补品就得花张单半个月的饷银,你是夏家小姐,是京城权贵,那个张单只是个衙差,你跟他能吃得了苦吗?自古讲究门当户对,你要是喜欢一个家世与我们夏家差不多的我也就答应了,可那个张单绝对不行。”
夏静早就料到夏离签会反对,可她依旧不死心的哀求道:“夏哥哥,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入宫,你就饶了我吧。”
“你就算不入宫,也不能跟那个张单在一起。”夏离签根本不松口:“夏姬就你一个妹妹,她怎么能看着你跟个穷小子过日子?就算我答应了,你姐姐会答应吗?她就算支持你,也得是个身份配得上你,保你一生荣华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夏静承认夏离签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姐姐现在贵为皇后,她能容得下自己跟一个穷小子在一起吗?如果姐姐从中阻拦,夏静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皇后想除掉一个人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接下来的几日,夏静一直在想该如何说服夏离签跟夏皇后,忽然之间,她心里有个念头,如果张单愿意带她私奔,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的夏静鼓起勇气,提起笔就给张单写了封信,心里的内容大概是说他们之间的事夏家长辈不同意,问张单是否愿意带她离开。丫鬟小妙将这封信送出,没多久夏静就得到回复,那页纸上短短写了几个字,四月初四,子时,南门桥下见。
夏静知道张单会带她私奔后,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此放下来,开始不动声色的收拾细软,四月初四那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夏静带着收拾好的包袱悄悄的跑出了夏府的后门,朝着南门桥跑去。
四月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但夏静却一点都不觉得,到达南门桥后,张单还没有来,月光之下的南门桥有一丝阴森的感觉,夏静满脑子都是张单的身影。
夏静就这样等着等着,四周一片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夏静那颗火热的心冷却了下来。
本该黑暗的天空出现了一道白光,有些买早点的小贩已经开始打开大门做准备了,可张单依旧没来。
夏静一动不动的站在南门桥下,她的腿早已站得酸楚,可依旧不肯坐下,生怕一不注意就错过的张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