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接过茶杯,乖乖的将水喝下,然后瞄了瞄我,试探问道:“父皇是不是要治母妃的罪?”
“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我看了一眼李霁,他不可能是因为没水喝而跑出寝室的,他估计是听到什么动静故意来主殿的,我道:“你母妃又没犯什么错,朕干嘛要治他的罪?朕只是想知道他与皇后之间的误会而已。”我倒是想要看看李霁要为何文柳做些什么。
“皇后娘娘?”李霁偏着脑袋,像是回想了一下,道:“儿臣倒是知道件奇怪的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着,就看了跪在堂下的内监们一眼,似乎有所顾忌。
万福赶紧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内监们得令后,连忙磕头跪安离开主殿。
等所有人都走后,我对李霁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霁点点头,跟我说了一件他觉得奇怪的事:“去年皇后册封大典前夕,皇后娘娘还是周陵公子时,有一日母妃带着我跟韵儿一起去祠堂。”
“祠堂?”我愣了愣,这跟祠堂有何关系?
“母妃隔断时间就会去一趟祠堂,有时候独自去,有时候带着我跟韵儿一起去。”李霁道:“可那天母妃的神情很奇怪,他在进入祠堂前还好好的,可在祠堂里转了一圈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接着就找来守着祠堂门口的宫女问话,问之前有谁来过,那宫女说,之前只有周陵公子来过。母妃接着一整天精神都十分恍惚,儿臣看着担心,于是晚上就跟母妃撒娇要跟母妃一起睡,母妃半夜做恶梦,儿臣被他吵醒,只听母妃嘴里喊着‘丹儿,丹儿’的,不过儿臣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母妃就不喜皇后娘娘了。”
何文柳经常去祠堂这件事我知道,他是去给已经死去的女儿丹儿祈福。何文柳应该是在祠堂里看到了什么不想也不该看到的东西,才让他对周陵的态度发生转变的吧,至于何文柳看到了什么,他宁可骗我也不愿说,其实我也能猜得出七八分来,也难怪他会如此厌恶周陵了。
李霁见我不说话,开口问道:“父皇,丹儿是谁?”
李霁和韵儿还小,宫里人没跟他们说过他们曾经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为了抚平何文柳的丧女之痛,更为了皇室的声誉,“丹儿”在后宫是个禁忌的话题。既然李霁都开口问了,我也没打算瞒着,直接回答道:“丹儿是你们母妃第一个孩子,在你们还没出生前就死了。”李霁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我却让万福带着他回寝室睡觉,现在都三更了,晚睡可对小孩子的身体不好。
这么一折腾,我也有些乏了,心里的怒火也消了大半,就近原则,还是回何文柳的寝室睡吧。于是我又再度折回到何文柳那里去。
别说守夜的宫人们了,连万福都对我这一举动错愕不已,毕竟在两个时辰前我是怒气冲冲的从何文柳的寝室里走出的,怎么看都知道何文柳惹着我了,而我现在就这么狗腿再度回去,着也太不像是我的作风。
我推开何文柳寝室的门,里面的灯已经全息了,我想何文柳应该已经睡下了,我走入屏风,何文柳果然躺下,他侧着身子,将腿绻起,手放在胸前,看起来睡得很熟的样子。
我褪下龙袍衬衣,脱下鞋袜,也上了床,躺在何文柳身边,我转过头去,何文柳背对着我,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可能是因为光线太暗让我产生一种视觉上的错觉,我看着何文柳好像在轻轻的颤抖。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伸出一只手,想将他翻过身来面对着我,果然,我能感觉到何文柳身子一怔,他虽然盖着被子,但身上的体温还不如我的手掌高呢。
我发现不对劲后,立刻坐起身,想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平躺着,“文妃?文妃你怎么了?”何文柳没回答我的话,当我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枕头上时,感觉上面都湿了,我的心顿时惊慌起来,朝着门口大喊:“来人!!快点来人!!”
外面守夜的内监们听我的语气就知道又有事情发生了,马上就推门而入,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我道:“点灯!快点给朕点灯!”
内监们得令后,立刻拿起火折子将寝室里所有的灯都点着了,一下子室内灯火通明。
我看见躺在我身边的何文柳满眼泪水,抿着嘴,没吭一声,我问道:“文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伸手想握住何文柳的小手,可他的手握着拳头,握得死死的,不肯松开,而且他的手背也是一阵冰凉。我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看见他的掌心有几道红红的指甲印,看得我心疼极了。
何文柳没说话,我看着着急,吩咐内监道:“快点去给朕传御医。”
还没等内监回应,何文柳张了口:“微臣….微臣没事,皇上,您不用…..”
我不管何文柳说什么,看着内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内监立刻跑去找御医。
何文柳知道我是个强势的人,他反抗不了我,只能乖乖受着。我又朝他的身边挪了挪,挨他很近,拉着他那只有指甲红印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哭什么啊?”
“没…”何文柳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睛。
还跟我否认,我指了指他的枕头边,道:“难道这个不是泪水,是口水?”
“微臣以为皇上生微臣的气,不理微臣了,微臣才….”何文柳解释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能听得见。估计是我刚才甩手离去让何文柳难过了吧。其实何文柳完全误会我了,我是生他的气,但我没打算不理他,我离开是想控制一下我的情绪,我怕我一发火把何文柳骂哭,可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哭了。
何文柳也坐起身,他就怕我还在生气,看着我说道:“微臣明天一定会去给皇后娘娘赔不是,您别生气了。”前世加今生,我与何文柳相识三十多年,他虽不是什么心高气傲之人,但是个不卑不亢很有原则的人,可每当他遇到我时,总会妥协,抛弃自尊,丢弃原则。现在为了讨好我,他可以压抑心里的厌恶,去给周陵道歉。
“不用,给他赔什么不是?朕是气你,但不是因为皇后,而是因为你跟朕撒谎。”说着,我拉何文柳拉过来,将他搂在怀中,我的体温比他高,给他传点热量,道:“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想说的,那就别说,可你不能说谎骗朕,明白了吗?”既然何文柳不想说,我也懒得逼他,回头我再慢慢查吧。
何文柳见我不再逼问,就怕我生气,于是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是不是觉得微臣太惹是生非?对不起,我........”
“无碍,你以后别老想着骗朕就行了。”我打算他道。何文柳不喜欢周陵那就让他不喜欢,何文柳误会我喜欢周陵那就让他误会,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何文柳陪着我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