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午后的阳光依然威力不减,所幸老城区的街道上多有梧桐荫翳。
如果不是陈威言辞凿凿地保证只有这个时间才能堵到钟屹,小都定然不会选这个晒死人的时候出来。
这是片颇有些年代的连排小楼,一式的两米高水泥汀院墙上爬满了茂盛的常青藤,像是以前那种洋行买办们的独家小楼,幽静中有着老房子特有的热腾腾的霉湿味道。
本来还在头疼查对门牌,但转过巷角,停在门口的越野车就让小都毫不费力地锁定了目标。
铁艺院门的油漆有些剥落,泛着褐色的锈迹。院子很小,地面的煤渣砖缝隙中冒出不少的细小杂草。院中除了一对已经很久没人动过的原木室外桌椅,再无旁物。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还有人居住。
就在小都默念着“最后一次”按向门铃的时候,钟屹皱着眉从门里冲了出来。
两个人隔着院门都愣愣地看着对方。
钟屹显然是没想到访客会是小都,而小都则是被他的打着赤背,仅穿了条沙滩短裤和橡皮长围裙的装扮吓了一跳。
阳光下,钟屹那身结实的,线条分明的肌肉闪着铜色的光。
“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小都很诚恳地客套着。
“有事?”钟屹扎着手,没有开门的意思。
“灯出问题了,正在修,想跟你调一下拍摄计划。”这种打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当然不用登门,迎着钟屹疑惑的目光,小都又加了准备好的说辞,“另外,还有事情想和你谈一下。不会占用太长时间。你忙的话,我可以等。在这儿就行。”
小都指了指院子里的桌椅,拿出自带的遮阳伞,一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姿态。
钟屹犹豫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计时表,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我在冲照片,还得点时间,你自己照顾自己。”钟屹随手一指,便匆匆钻进了一扇紧闭的门。
一瞥之下,小都注意到钟屹腰后侧有块明显的伤疤,凸起的疤痕微微发白。
房子的结构是仿英式乡舍,小但紧凑舒适。进门狭长的过道两侧一边是客厅,一边是饭厅。过道到底便是楼梯和相邻的两扇小门,钟屹进去的就是其中一扇。
客厅应该是原来的起居室,陈设不多,都是简单实用。家具虽不名贵,但从材质和款式看,应该是曾祖父级别的老物什了。
墙角里有台装着黑铁丝罩面的超大壁扇正“嗡嗡嗯嗯”地摇头晃脑。
据陈威讲,这房子是钟屹父母的。他的哥哥姐姐在国外做生意,当医生,父母住在他哥哥家里颐养天年。这边只有他一个人。
趁着主人不在,小都索性又踱进了饭厅。
饭厅明显改造过了,比客厅短了不少,连着开放式厨房。消失的空间估计是被钟屹挤占做了工作间。
宽大的餐桌上摊满了正在晾干的照片。几乎都是风景照,偶有些人物。色彩有凝重的黑白,也有偏褐,偏蓝,甚至模糊的怀旧风格。
在这个数码横行的年代,他居然还在执着胶片?!
这在一般人眼里简直就是“烧钱”。
难怪他每次回来都会忙得脚不沾地,也难得他还保留着这份认真和坚守。
橱柜旁的窗下墙边,整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旅行包,最大的一个高到小都的腰。虽然已是半旧,但都清洗干净等待选用。折叠帐篷,防潮垫,睡袋,冷藏箱,几副三脚架,一套野炊灶具,还有一堆她叫不出名字的野外用品也分门别类地码放在包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