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罩帽重新放下，带头走进森林。

削瘦的杰罗是一名擅长追踪的游侠，他俯着身体不断观察着地上的痕迹，时而用鼻子仔细嗅着周边的气息，像是一条猎狗紧紧追蹑着少年留下的任何线索。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数十米之后已经能隐约听到压抑不住的喘息声从前方传来。

杰罗从背上抄出一把木弓，眯起眼睛慢慢搭上箭，即便是这种程度的黑暗，从远处白桦树干间闪过的身影也逃不过他的视线，他的手一松，铁质的箭飞驰而出在那个身影的肩膀处穿过，惯性将瘦弱的身体带得飞起，接着重物坠地的声音和惨叫声一同响起。

三人来到近前，看着地上不断翻滚的少年，这一箭射穿了他的左肩，殷殷的鲜血顺着箭杆流出随着动作洒得遍地都是。

少年的惨呼一直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高亢，在夜里尤其显得凄厉，几乎要穿透森林。

“他在吸引狼群的注意。”中年人说道。

杰罗点点头，走上前一脚踢在少年的脸上，接着反手将弓身狠狠撞击到胸窝的位置，剧烈疼痛让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少年张开嘴不断抽着冷气，再也没有余力呼喊。

杰罗冷笑了一声，“那个老头的密室在哪里？”

他很有耐心的等待了半晌，少年的喘息声慢慢平复，抬起满是血污的面庞，睁着几乎能喷出怒火的双眼，嘶哑着嗓音缓缓说道：“卓宁……杰罗……还有斯蒂姆，你们这些叛徒……神灵会审判你们，让你们不得好死。”

“你这个孩子平时就不太听话，不然的话再笨也能学会一两成老伯爵大人的剑术，说不定还能让我们多费一番力气，现在嘛可就不够看了，教育教育他。”中年人摩挲着左手食指的一枚戒指，漫不经心的说这话，故意将伯爵大人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李昂少爷，”年轻人斯蒂姆笑嘻嘻的说道，“以前见你都得恭恭敬敬的，这次可就要得罪喽。”

两个人动作很熟练像是配合过很多次，斯蒂姆紧紧压住李昂的身体，杰罗将短弓背回，随手抽出一把匕首，用刀刃抵住年轻人的腹部，慢慢的刺了进去。

“这活儿我可干过不少，”杰罗舔了舔嘴唇，“放心你几分钟之内都不会死掉，而且我接下来会考虑是不是横着……或者竖着切过去，那个时候你的肠子说不定也会流出来。”

“两分钟”中年管家冷淡说道：“给你两分钟时间，说出来或者痛苦的死去。”

少年痛苦到额头的青筋也凸了起来，他拼命挣扎但是平日里看着不起眼的年轻人斯蒂姆此刻力量却大得让他动也不能动，还能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再也无法继续说出任何诅咒的话语，只有从嗓子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呜呜声。

“只要你点头，”稳稳操纵着匕首的杰罗低声说道。

少年的头左摇右晃，始终看不出他有同意的征兆。即便在剧痛中他也知道说了也逃不过一死，难道会傻到临死前还会把祖父密室的位置告诉给这些背叛了家族的仇人？

卓宁——这名前任总管，只要想起祖父对他的信任和平日对任何人表现出来的彬彬有礼，少年就想撕去对方脸上那层伪装的面具。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痛苦在折磨着他，死亡在召唤着他，如果有可能的话少年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任何一个能够听到自己祈求的神邸以换取三个仇人的死亡，但是明显当下没有神邸可以回应他的要求。

或者……他甚至宁愿将死后的尸体转换为大陆最南端黑暗国度的亡灵生物，他相信就算是变成那种只凭着一丝灵魂之火支撑着骨架的存在，深入骨髓的仇恨也会驱动着身体去复仇。

但是现在也只能想一想，不是吗，不说死亡依然近在眼前，神邸只怕更愿意回应神官们的呼唤，而就算那些亡灵们也不是想见到就见到的。

所以少年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是一边怒视着面前的三个人，一边咬紧牙关漠视身上和心理的痛苦想要为自己的家族保留最后一份荣光。

“雷德菲尔德家族的人都是这般顽固。”

卓宁哼了一声，知道自己瞒着那位大人想要找些好处的私心果然失败了，他有些恼怒，所以并没有着急，只是等待着昔日旧主的最后一丝血脉充满痛苦的离开这个世间。

当然他也必须要这样做，因为那位大人表露出来的冷酷让他也感到心悸，对他交代下来的事情一定要尽心完成，所以要亲眼见证少年李昂的死亡。

一阵带着不同气息的夜风吹过，正在专心致志施行着酷刑的杰罗手中匕首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深林的深处，异于常人的感知力让他觉得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