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爷这事,却处理的有些急了。”金先生皱着眉,慢慢的开口。高老爷的家事要说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但这次的事闹的实在有些大。虽然后来他们到了屋内去说,一开始却是在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哪能保证个个守口如瓶?何况过后高二老爷一家就都搬了出去,明眼人哪能看不出高家出了事?再加上绿儿的丧事,现在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只是后宅之事了,金先生也不得不开口,“现在朝中不平静,恐有人拿此事做借口。”
高老爷哼了一声:“那毒妇害我子嗣,没让她下狱已经是轻饶了她!”
“我不是说老爷不该处置她,而是老爷大可不必如此。先找个院子把她关了,对外只说得了急病,过后是把她送到庄子里或是其他处理,还不自有老爷说了算?”
高老爷一怔,随即摇摇头:“没用的,你没看老二那态度,那是誓死都要保下那毒妇的,为此宁肯与我断了兄弟情义!也不知那毒妇给他下了什么药!”
“二老爷不过一时义气,过后也必是后悔的。”
高老爷以为金先生是在安慰他,叹了口气:“随他去吧,总是个人有个人的缘分。”
声音里不由得带了些唏嘘,虽然把高二老爷一家都赶了出去,可这些年的兄弟又哪能真的完全不在意?
“总是老爷心善。”
“先生莫要笑话我了。”高老爷苦笑连连,“若不是我优柔寡断,也不会养虎为患造成今日这等结果,说到底还是我自作自受。”
金氏的用心他是早看出来了,若他一早把人赶出去,虽然会闹些不愉快,也不至于成今天这样。想到这些,高老爷也是一阵苦恼。他想,他明明是想所有人都好的,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总不尽人意?张氏如此,他二弟也是如此?他想过要同张氏不和睦吗?没有。就算他纳妾,就算他喝花酒,就算他早先偏着高老太太,可这又算什么?朝中官员哪个不是如此?就算有那因条件没纳妾的,也会在外面偷腥,何况既然做官了,又有几个是真没条件的,更多的不过是沽名钓誉。至于说偏着老娘,那更是千古孝道。
而现在,张氏却一人带着孩子留在京里,说是与几个孩子相看对象,可他又不是真傻的,哪能不知道这就是个借口?十多年的夫妻最终却走到这一步,他心中也不是不难受的。
而对高二老爷,他一开始也是真的想让他好的。虽说有高二老爷打理生意,他更为放心,但他这个弟弟,真没什么资质。读书上如此,做生意也没什么天赋,只能说个不愚笨。生意之所以能赚钱,大半靠的还是他。比如在老家,他打理的就是粮铺和酒楼。别人家的粮铺要收粮,他们家的却基本不用,他得了举人后,就有很多人家带着田产来投,待他得了探花,来投的就更多了。当然,这些人是为了免税,可过后也会给他交租。
只高二老爷一家,随便能吃多少粮食?大多还是拿来卖了,有不够的也自可找自家庄子里的人来收,各方面都便意。
而那酒楼更是大半的生意都靠老家官场、商场上的人支起来的,此外还有很多学子冲着他的名声到那里聚会。事实上因为他是这些年安县唯一的探花,很多学子要去科举前,都会到他们家的酒楼里坐一坐,讨个彩头。
而来到江宁,他们又经营了布匹丝绸,不过是把收上来的货再卖出去。
不管是粮铺、酒楼还是布庄都有掌柜,高二老爷所做的不过是盯着账本,不出什么大乱子罢了。这件事,他找个忠心能干的管事,说不定比高二老爷做的还要好。为什么他要交给高二老爷?还不是想着他是他兄弟?
但最后,却又是个这等结果。想到这里他不仅有些灰心丧气:“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
“老爷不过是心太软,太用情。”
“先生真会宽慰人。”
高老爷摇摇头,只当金先生是说客气话。金先生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他倒不是完全安慰高老爷,而是真的这么想的。在他看来这就是高老爷最大的毛病。总想所有人都好好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不好。当官这么长时间,他还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也不知是该说天真呢,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
能成了探花,又知道抱张家的大粗腿,总是不笨的,可为什么就想不明白这世上的人都是有私心的呢?这大概,还是过的太顺遂的缘故吧。
金先生想到自己少年得名,却屡屡不能更近一步,早年意气风发,最终却不得不到张家做清客不由得就有些伤感。早先,他也觉得自己能指点天下扫荡不平,早先他也立过誓愿,早先他也有诸多梦想。可现在呢?不过是一知州的幕僚,就这,还有早年的同年同学羡慕。
“老爷真要与二老爷分家吗?”
高老爷有些犹豫,但想到金氏,一咬牙:“此次若再不分,不知那毒妇又要出什么计策,只可恨那金氏竟还是我高家妇!”
他虽然能和高二老爷分家,却不能把他赶出高家,别说他娘不会同意,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忍心。
金先生想了想,道:“若老爷只是想赶走二夫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