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老妇人的挽留声中，林奕灰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踏出了大门，在他刚刚踏下第一个阶梯的时候，一种难以言表的酸楚冲上了他的鼻尖，就好像刚刚他撞在了一扇看不见的玻璃门上一样，酸楚地让人掉出眼泪来。

不是不敢说，而是不忍说。

他强忍着说出真相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凑着，满足着那个年龄已经跟夕阳一般的妇人的愿望。

如果可以，林奕灰会选择回到那个时候，他会拼着自己因为破损的阴阳面具而身体崩溃，也要顶在最前面，很多事情，你不去拼命，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百里夕跟在林奕灰的身后，她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孩身上的那种情绪，就像是一个不是故意犯错，却仍然充满了愧疚的孩童，事实上，在百里夕看到那个垂垂老矣的身影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林奕灰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近四十分钟的聊天，她从头到尾都在帮着林奕灰圆着这个谎，试图让它看起来更加真实。

两个人很有默契，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走到一起去。

“哒哒哒！”，略微沉闷的脚步声从后方追上来，两人回过头，却看到了李空那张憨厚的脸。

“两位，请稍等一下。”，李空叫住林奕灰两人，赶上之后，停顿了一下，道：“对不起，家里很久没有客人来了，老人家有点开心，啰嗦了点。”

“哪里，陪陪老人，我们也开心。”，百里夕答道。

李空笑了笑，随后问道：“我其实很想问，大哥他，真的还好吗？”，问完这个问题，他又顿了顿，用殷切的眼神看向林奕灰，追问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林奕灰点点头，用非常淡定语气道：“那是自然，他现在正在进行任务，所以不可能给你们电话的……还请不要怪他。”

见林奕灰语气很肯定，李空似乎也是相信了，和两人聊了几句后，便转身上了楼。

在李空的背影消失在林奕灰眼睛中的那一瞬间，两滴温热的液体再也不受他的束缚了，径直从眼眶中滚落出来，他真的快忍不住了，这个少年靠着墙壁，缓缓弯下腰来，将脑袋闷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已经看出来了。”，林奕灰一顿一顿地将这句话缓缓说了出来，在他听到李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奕灰就知道，这个中年司机已经看到了真相了。

一种严重的挫败感让林奕灰几乎窒息掉，李空已经知道了，哪里有什么补贴，那打到卡里的，将是李刑能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最后一笔钱财，而他所服务的国家和组织，甚至连一个烈士称号都不能发给他，如果换成别人，或许还能上个电视，为自己的家庭博得社会帮助，但是他却只能静静地沉默着。

两只柔软的手臂伸来，轻轻地将林奕灰抱住。

今日老天似乎特别给面子，帝都并没有雾霾，天气非常好，使得夕阳能够照射下来，穿过楼道的窗口，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落日余晖，是最安静的。

……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是林奕灰很喜欢的一句歌词，歌曲名字叫做《明月何时照九州》，不知为何，这句歌词在今天这个日子似乎显得格外的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