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盛哭笑不得道，他真心为自己脑海中浮现的那一丝怜悯而感到可悲，这不是南华昀的可悲，而是他自己的可悲！郭盛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不是铁石心肠的。

兵王才哭笑不得好么？他根本不知道郭盛在说什么，只是飞快处理完伤势就再次加入了战圈，继续阻截南华昀。

“罢了，看你的命有多硬吧，我不杀你，也不救你，因为你永不可能相信我说的话，对么？”郭盛叹息扭头，竟不愿再看一眼南华昀。

南华昀已全身发抖，他抬起头却已看不见天空，甚至看不清自己身周的火炎，眼睛已是灰色的，眼前更一片昏暗，油尽灯枯？

战到这一步，南华昀所受的伤已比孙克明更重了，那家伙毕竟只被我一个人揍，南华昀却是被无数强者围着揍，更有！

身周的伤并不重要，心中的伤才最可怕。

南华昀始终在强撑，但不是为了自己，他想多救一些伙伴逃离，他拼命扑向陈辉，却不是为了还击，而是为了从那骨骑士的蹄足下拽出一名新人类女性。

“boss，我们……”女人早已哭花了脸，因为战败，因为重创，更因为南华昀替她挡住了至少七八道攻击，背脊都碎了。

“没事，快逃，我还能再支撑一会。”南华昀柔声道，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转身迎敌，其实他已看不见那女人的脸了，更看不见敌人身在何方。

又一名同伴的救下，可南华昀尚未来得及喘口气，那名同伴就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中，南华昀心痛的瞪大了眼珠，他想看看是谁！

是郭沛宇，虽手臂断了，却依旧拎着长刀，狰狞瞪视着敌人，这家伙绝对是郭盛座下的第一悍将，那股杀气连兵王都有些钦佩，但又并非是纯正的杀气，那只是在一次次街头砍人中，磨练出来的匪气。

“沛宇回来！”一声暴喝，郭盛阻止了他。

郭沛宇愣愣的走到boss身边道：“叔，怎么不继续了？一起剁了这家伙撒，笑天就是被他们给干掉的……”

郭盛摇了摇头，郭笑天是被孙克明和高宇生一党干掉的，而不是南华昀，其实战斗到此刻，孙克明的部下大多逃光了，那些在战前叫嚣着要屠尽城市的杂碎们，居然见势不好扭头就跑，反而是南华昀的部下在死拼，相对善良却战意更为坚毅。

这说明了什么？

“这蠢货，总是被人当枪使。”郭盛仰天长叹道。

可当生命完全透支，战意再强也撑不住的，脚下陡然发软，当凶狼的空裂再次从身后袭来，当陈辉和自由之翼的双矛分左右轰进了南华昀的腹部。

咔的一声脆响，南华昀懵了，那是皇武上浮现的一丝裂痕，那是破碎前兆？

还记得么？那句人在皇武在的生命契约，一旦生命消失，连皇武都无法再给予的话……

下一刻，破碎的是皇武？还是南华昀的生命？亦或是他始终坚守的理想？

今晚，我没有对南华昀出手过哪怕一次，因为不需要，更因为我虽讨厌他的愚蠢和执拗，但始终很佩服他为了新人类未来，所付出的某些坚持，所抛洒的那些热血。

其实战斗到这一刻，南华昀虽然可悲，却比所有人都坚强，甚至胜过曾经的我！

在死亡潮中，当痛苦攀升到极限，我最终是昏过去了，在天空中，孙克明也因那痛苦太过强烈，而最终放弃了抵抗，被我用风暴卷飞了出去。

可南华昀始终没有倒下，拄着那逐渐崩裂的皇武，他始终站着，甚至擦了擦昏暗的眼睛，扭头艰难看了一眼，直到他确定同伴已大多逃离，这才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竟还能笑出来？那利息已达到多少倍了？谁也不知道，但绝对比我在死亡潮中更高，痛苦也更大！可那笑容究竟有多灿烂？又灼伤了多少人的眼睛？

拳头抬起来，却又忍不住垂下，曹宇峰皱眉看着南华昀，这家伙虽是敌人，却让他怎也不忍心下手，那早已体无完肤的身躯，那因为皇武崩出裂痕，而瞬间变白的头发。

南华昀是个很英俊的人，可那脸孔却硬是蒙上了一层衰败，就像神明突然收走了他的所有生命力，下一刻，那份英俊硬是被衰老所取代了。

场中，很多人都停下了动作，不想再攻，他们知道南华昀快死了，更不想再看……

这名为了自己的同伴，拼到最后一刻都不想放弃的家伙，这名近乎伟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