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声的涵养有时候好得过分,他并不好奇萧潇和张婧等人的谈话内容,他在楼下等萧潇,看着外套扣子都没系就匆匆走出来的萧潇:“不要急,可以等穿好衣服再出来。”
萧潇知他对时间观念把控得很严,不喜旁人迟到,而她也不愿磨磨蹭蹭地误了点。站在他面前系纽扣,他上前帮她,面前这个男人在博达雷厉风行惯了,貌似他的下属见了他都会下意识就紧张起来,萧潇的内心最深处却是涟漪泛起。
注意到她的眸光有些“不安份”,傅寒声垂眸看她:“在想什么?”
萧潇不是在想,她是在看。
男女身高悬殊,站在萧潇的角度看傅寒声,她在目光微微仰视的情况下,只能看到傅寒声的下巴和他的喉结,但这样的实话,注定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不仅仅是尴尬那么简单了。
既然是郊游,傅寒声干脆省掉了自驾游,除了他和萧潇之外,只让高彦和张海生远远跟随。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出行,不管是他,还是萧潇,必须要有人跟着,无所谓自在不自在,重在安全。
安全很重要。傅寒声是这么对自己说得。
许是天气好,阳光温暖,四月快要到了,正所谓人间最美四月天,于是人的心也被阳光给捂热了,萧潇透过车窗看着沿途街景,和傅寒声若有若无的聊着天。
多是傅寒声在讲话,萧潇静静地听着,似是一个被磨去棱角的好妻子,用心聆听丈夫的每句话,偶尔报以回应,情绪不浅不淡,却是恰到好处。
那是结婚以来,两人单独相处时说过最多的话,萧潇眼中的傅寒声,平时出入各大金融场所和酒局,衬衫和西装是他的职业正装,每天需要开无数的会议,需要审阅探讨一份又一份的棘手文件。辛劳和身份相辅相成,他坐着最舒适的沙发,工作累了只需转动办公椅,就能通过落地窗目睹车水马如龙的繁华街头。他觉得他很累,但旁观者看了却说他很舒适。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萧潇深谙其道,所以开口问傅寒声:“偶尔外出度假,可以暂时放下工作。”
“你知道的,放不下。”平稳的嗓音,却隐有笑音。
萧潇想起几个月以前,她脚受伤,当时傅寒声确实丢下工作陪了她一段时间,但这样的“休假”注定会在日子增进中被公司事务所侵蚀。
虽是休假,但他每天都要接电话,大型合作案还是需要他亲自视频详谈,公司遇到棘手的合同协议还是需要呈递给他审阅,每天都需要用电脑回复国内外重要邮件,隔三差五博达高层就会过来向他汇报工作,所以他的休假,完全可以称之为“休假工作”。
“你最近好像没工作。”是在公交车上,又是去郊区,乘客并不多,但萧潇说话,音量却放得很低,所以声音格外清晰。
“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他笑。
萧潇“哦”了一声,第一次跟他间接提起“唐氏”,她随口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比你还要忙。”
他挑了挑眉,继续笑:“做我的妻子,不需要那么忙。她可以不用去公司上班,不需要为了做各种各样的报表焦头烂额,不必费心猜测老板的喜好和情绪,可以不用穿套装和高跟鞋,每天清晨可以睡到自然醒,但必须要起床吃早餐,如果困,可以吃完早餐之后继续回房间睡觉。如果天气温暖,不妨找几本喜欢的书坐在树荫下懒懒地看上一整天;如果看书累了,看着花花草草发发呆其实也挺好。家里如果有客人,不需要她出面迎来送往,一切全凭她的喜好——”
傅寒声不说话了,唇角笑容加深,只因妻子忽然笑了,所以他适时不说了,有些话说到即可,达到效果就要见好就收,留有消化空间;话太满,反而不助于消化,效果只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有关于生活琐碎事,实在是太多了,他现在说得只是冰山一角,如果萧潇感兴趣的话,他可以回家后慢慢地说给她听,总之此刻他不打算再说了。
“我做不了她。”萧潇笑容有所收敛,轻轻地叹。
她姓萧,但她同时也是唐家女,仅凭“唐”姓,她就不能率性而为。
傅寒声神情不变,牵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总结道:“她就是你,但没有‘她’会成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