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小姐!”对周思敏有着感激之意的顾西庭急了,顾不上去研究案桌上的画,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对周思敏劝道:“王爷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吓得脸色都白啦?”
他能感受到周思敏的愤怒,所以才更加担心。
顶着压力轻轻笑了两声,顾西庭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说道:“你跟郡主一样,都还是小孩子呢。王爷的意思,不过是请你到王府给郡主做个玩伴。你不会连这事都要拒绝吧?”
在这样的境况下。顾西庭还能给她说情,周思敏纵然是个铁石心肠,怕也要给对方感动的化开了。她不由仰头望了望屋顶,将眼中委屈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对着顾西庭深深拜了一礼:“先生说的很对,是思敏鲁莽了。”
说完,她又直起脊梁骨,对着李延年道:“王爷说思敏的画对郡主的病有奇效,思敏并不认同。您是贵人多忘事,思敏却还记得半个月前,郡主对着旁人的画也有过出人意料的举动。这就证明,不是思敏一个人的画对郡主有用,别人的也一样可以。”
语气恳切却没有哀求之意,硬邦邦的好像是豁出了一切:“当然,若王爷执意认为只有思敏能帮到郡主,思敏也义不容辞。但若是王爷想要降思敏为贱籍……”
她停了停,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李延年却冷漠的追问道:“若本王执意要你到王府为奴为婢,你待要如何?”
周思敏想到周思文,想到郁家老少,一时间不知道是悲伤还是不舍。她若是为奴为婢,不仅哥哥要受人耻笑,便是郁家也要跟着丢人现眼。
“慷慨赴死吧。”她说:“家里将思敏养大,可不是叫思敏出来丢人现眼的。”
名誉和性命哪个更重要一点,怕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在普通老百姓那里。吃不下饭了名誉也就要不着了,在头上插根草自卖自身的事也不少;但是周思敏却不一样,她前世就常常想着,不管王家还是冯家出事。她都免不了要被贬为官奴。到时候不如一死,也省的到了阴间被嫡母责骂没有骨气。
上辈子都想明白的事,这辈子就更执着了。
“哼,倒是学会威胁本王了。”李延年看着对面的少女脸色苍白,眸光黯淡,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欣赏,反正他周身的寒气散了许多,叫旁人不由轻松了许多。
顾西庭见状,连忙便岔开话题问道:“王爷。周小姐方才说郡主之前对旁人的字画也有过不同寻常的反应?”
谈到李延玉的病情,李延年的心思便立刻转了过去。他点了点头:“她说的不错。但是延玉和旁人不一样,似乎越新的画对她影响越大。”
倒没有告诉顾西庭非要潘大师和她的徒弟装裱过的画才行。因为如今这世上,潘大师就剩了周思敏一个弟子,若是将这话说出来。那周思敏不是更加有恃无恐?一想到对方或许还和金世鹏有些联系,李延年便浑身都不舒坦。只觉得万万不能不能将这事透给周思敏知晓。顾西庭这里,也只能私下里再告知对方一番了。
冯锦曦原本还在遗憾周思敏没能降为贱籍,现在听李延年说不止是周思敏的画对李延玉有效,她的心思便蠢蠢欲动起来。
“王爷,锦曦刚才看到周小姐运笔作画,与锦曦那逝去的二姐一模一样。锦曦也是常年跟在二姐身边学习的。不知道能不能让锦曦也试着画一张?”她脸上微微有些羞赧:“若是能对郡主的病有什么帮助,锦曦自然会倾力帮忙。若是没什么效果,王爷也损失不了什么。顶多就是浪费您一点时间而已。”
周思敏一听,顿时大喜。她和冯锦曦不一样,她是巴不得离这李延年越远越好。若是冯锦曦可以取代自己的位置,从此不叫李延年注意到自己。她这辈子都圆满了。
“冯小姐说的极是。”她极力保持了镇定的模样。却十分热心的取了自己的纸笔放在另一张案桌上让冯锦曦作画:“冯小姐若是不嫌弃,就用思敏的纸笔画一副吧。你那东西都收好了,再拿出来也麻烦。”
冯锦曦见李延年没说不好,便朝着周思敏大方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然后便挽起袖子,站在李延玉旁边的那张案桌前默默画了起来。
周思敏细细打量了一番。的确,这冯锦曦是在模仿自己的画风。对方本就聪慧,又从小跟着冯锦绣一起长大,这架势不说有个十成像,却也有七八分的相似了。
众人一边看着冯锦曦作画,一边又将注意力投在了李延玉身上。但是直到冯锦曦将画画完,李延玉都没有动一下。
冯锦曦极为失望,又觉得很丢面子,正要说些什么找个台阶下时,却见周思敏将李延玉面前的画纸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调换了一下。
李延玉的眼睛眨了眨,但是却没再发狂,而是同刚才一样,继续看起了冯锦曦所做的画作。
冯锦曦的嘴角顿时又翘了起来。
李延年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但是真的发现周思敏并不是无可取代时,心里却又升起了淡淡的失落之感。
“周十。”他冷淡的说道:“画留下,你可以走了。”
有什么不高兴的呢。至少他不会被她掣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