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李延年撑着长案坐到那张宽面大椅上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他甚至强迫自己盯着那副画又看了许久,直到觉得那心痛之症也会麻木之后,才重又抬了头问道:“他为什么要去周家堡?是有人引荐还是有人接应?”
不管引荐还是接应,都能证明对方是金世鹏的同党。顺着这个藤一路摸下去。总有摸到瓜的一天。
江一鹤忙上前回道:“这倒不是。据那奴才所说,周家堡在八年前和京城郁家联姻时,带走了一大批的奴才和门客。周老爷子后来嫌武先生少,便按照江湖规矩在堡内设了擂台,选了几个武功好的人留下给小辈们做先生。那金世鹏便是其中之一。”
他顿了顿,又道:“他倒是狡猾,弄了个化名彭史谨便去打擂台了。那奴仆还说,金世鹏那时穿的破烂不堪,却习得一手好鞭法。周老爷子十分欣赏他的武艺,聘下他后经常相互切磋。如今,周家的小辈们鲜有不会用鞭的,大概也是源于这金世鹏。”
李延年听了,脸上既无怒色也无喜色,平淡极了:“周家如何能与京城郁家联姻?”
因为那本黄老手记,周家堡的背景被步芳军挖的一清二楚。五代以前还是个军户贱籍,只因祖辈骁勇,又恰缝武帝颁旨新修族谱,这周家堡的一支才能繁衍至今,甚至一度成为安溪当地的豪强。
可要与京城排名第三的显贵士族联姻,却仍然叫人费解。
江一鹤见李延年皱眉,便提了一句:“王爷,这周家二爷的原配是开国侯的继室。”
说完顿了顿,见李延年面有所悟,想来是记起了十年前那件旧事后才又接着说道:“当年郁家为了能同周家了断,答应了许多条件。其中之一便是要聘周家嫡次女顾言绣为正妻。”
郁家乃名门望族,虽然对族中子弟娶妻的要求比不上嫁女儿那么讲究,却也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能进他郁家大门的。
郁家当年,真是付出大代价了!
“对了,那位出售黄老手记的女子,便是开国侯夫人留在周家的女儿。”江一鹤又补充道:“她还有个哥哥,一家子全靠郁府当年的陪嫁过日。”
说起来好像很是可怜,但是真正调查过才发现,这两人过得还不错。在那女子参加七夕乞巧节之前,还颇有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意思。而那少年,也一直是从牢里出来后才显得沉稳了许多。
“是她啊……”李延年低低沙哑的声音回旋在唇齿之间,脑中不由又一次闪现出那日的碰面。难道说那少女去过京城,见过他?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对方那熟悉的目光以及令人诧异的颔首了。
想通了那日的谜团,李延年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便将有关那少女的回忆放到一边去了。
“那你觉得周家与金世鹏有没有关系?”他突然问道。
江一鹤想了想,然后道:“下官不知。目前来看,周家好似没什么破绽。”
但是否真的没有关系,得接着去找证据。
李延年便点了点头,拳头捏紧又松开,冷冷说道:“不管有没有,总免不了要亲自去走一趟的。”
对那金世鹏的事,他事必躬亲。
“我李延年发誓,一定要凑齐你们的狗头才能到父母的牌位前祭拜!”他日日夜夜都用这个誓言来激励自己。如今再一次得到狗贼的消息,他很有些激动。
进府时,他已从门房那里查到了周家的请帖。本来以他的身份,对这种请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为了查出金世鹏的下落,他便让下人备了礼物,还让陈琳记下了日子,吩咐对方到那日时便要提醒他。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对金世鹏的仇恨,他无时无刻不盼着能早日抓到他。以至于到了那一日,他竟没要任何人提醒,一大早便让管家备了马车准备出城。
而周家堡内,早已是一片喜庆之色。周老爷子今年已有七十七岁,草书起来便是个喜字。因此满府的喜字贴起来后,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周家的哪位少爷要娶妻了呢。
张氏跟在大嫂孙氏后面忙忙碌碌的,指挥着丫头们做这做那,不到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的衣服满是折痕,甚至还被溅了可疑的污渍;方氏和梁氏却是装扮的光鲜亮丽,早早便站在了二门口,笑吟吟的迎着一个接一个的女客。
周思敏与几个姐妹也是站在一边,若是遇上那些小姑娘,便要主动上前招呼人家。
“十二妹,你这病好的还真够快的。”周思淑站在一旁,不时就冲着周思媛冷嘲热讽:“祖母不是说妹妹都快病死了,非要让四婶将你放出来的么?这才几天啊你又活蹦乱跳了,想必是那大夫赠了什么了不得的灵丹妙药吧,呵呵呵……”
因为乔姨娘被打的事情,周思淑一下子便将周思媛这个凶手给恨上了。但是对方一直在禁足,她原先想在族学里对付周思媛的计划便落了空。今天因为老祖宗过寿,周思媛也被放了出来。
结果周思淑便如同见到了一个移动的靶子,周思媛走的哪她就跟到哪,不停以言语讥讽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