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要毁了国公府,毁了整个陆家啊!”
梅氏见儿子虽然说得轻松,但眉宇间满是失落与怅然,对老夫人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陆离无声的叹了口气,有件事他始终想不通,“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就算世子爷一家没了,她也还是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她、她为何亲自毁了国公府?”
陆离是个正常人,‘极品’的世界他真是无法理解。
梅氏眯着眼睛想了想,她跟老夫人打了小半辈子的交道,对于老夫人的变态心理,倒能猜到几分,她忖度着说道:“应该是老虔婆的身体出了问题,前些日子她不是一直都病着吗,可能得了什么不好的症状。如今元哥儿两口子没了,她自觉没了依仗,便想跟陆家同归于尽。”
老夫人绝对是个无耻自私到极致的人,当年为了彻底掌控国公府,她都能往自己夫君头上泼污水,足见其无耻程度。
陆离皱了皱眉,他还是不能理解老夫人的做法,“事情已经出了,说什么都没用。儿子这就去一趟刑部看看父亲。”要认罪,也是要陆延德来认,陆离只希望圣人看在陆延德主动认错、且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的份儿上,能法外施恩。
梅氏点点头,担心的看了陆离一眼,道:“离哥儿,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辛苦你了。”
陆离没说什么,送梅氏进去休息,然后便去看谢向晚。今天出殡,家里的主人都折腾坏了,陆离都觉得吃不消,更不用说还怀着孩子的谢向晚了。
远翠苑里。谢向晚正歪在正间的罗汉床上歇息。陆元一家子惨死,谢向晚闻讯赶了回来,梅氏为了照顾她,提前从自己的库房里搬来一些家具放在远翠苑,好让谢向晚夫妇能住得安稳些。
“阿晚,出事了!”
陆离见了谢向晚,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将老夫人的事儿说了说。
谢向晚半眯着眼睛。青罗、暖罗两个则坐在罗汉床前的脚踏上为谢向晚捶腿。思索片刻,谢向晚缓声道:“哦?母亲推测老夫人是担心没了依靠,所以想跟咱们玉石俱焚?”
这理由听着虽然有些离奇。但回想下老夫人的行事作风,依着她的性情,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陆离无力的点点头,摊上这么一大家子极品。他上辈子一定是将天上诸神都得罪了一个遍,这才投了这么个‘好胎’。
谢向晚却没有陆离这么沮丧。细若凝脂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迎枕上的绣纹,这是她想事情的小动作,陆离见了,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希望他的好娘子能想出个解决法子。
悄声来到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静静的看着谢向晚,唯恐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而打断了谢向晚的思路。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谢向晚才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自信的神情。
陆离一看。顿时生出一抹期翼,轻声问道:“阿晚?”
谢向晚微微一笑,道:“老夫人没了依仗,咱们就给她寻个依仗,可好?”
陆离有些不解,寻个依仗?这话说得轻巧,可去哪儿找寻?老夫人是个戒备心理很强的人,除了她自认为信得过的人呢,其它的人,她根本就不信。
放眼整个陆家,老夫人最信任的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孙子,偏这个孙子还死了,更让人绝望的是,连孙子生的嫡子也一起死了。这对老夫人而言,不啻于寡妇死儿子、没了指望啊。
想让老夫人信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谢向晚看出陆离眼中的不赞同,笑着说道:“二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您忘了育婴堂?”
育婴堂?阿晚自己掏钱办的收养孤儿、弃婴的地方?
话说这个地方跟老夫人的事儿有什么关——等等,育婴堂?!
陆离陡然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谢向晚。
谢向晚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而是缓缓点了下头:“二爷,我知道这样做会委屈了您,可我不想看着您辛苦这么多年的成果被个歹毒的老虔婆给毁了。我还知道,教导皇长孙是您目前最想做的事儿,而九华书院更是你我夫妻共同的事业,这些都不能被她毁了。”
谢向晚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尚未凸起的小腹,柔声说道:“还有他,咱们的孩子,决不能一出生就有个忤逆、弑母的祖父,更不能背负陆家的恶名。”
谢向晚出身商贾,因为出身的事儿,从小到大没少受人的白眼、冷嘲,明明她本身非常有才华、非常出色,却还要低调隐藏,唯恐那些贵女们趁机嘲讽、羞辱。
谢向晚吃够了名声带来的苦,所以,她不想让儿子也重复这样的厄运。她的儿子还要考科举、做翰林、入阁拜相,决不能因为名声而阻挡了仕途。还有她的女儿们,更不能无辜受牵累。
陆离静静的与谢向晚对视着,好久好久,他才缓缓点头:“阿晚,你说的没错,保住陆家的名声才是最要紧的,其它的都不重要。”自尊心什么的,与家族的名声和儿女的未来相比,真心不值什么。
……
顺天府,公堂一侧的某个小房间里,老夫人坐在一张红漆圈椅上,双目微合,似睡非睡的养着精神。
方才她已经催了吐、吃了药,之前喝下去的轻微毒药的毒性基本上都解了。只是她现在身体还有些疲累,暂时不能挪动,所以只能继续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