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德虽有心挽回错误,但他自持是陆离的父亲,自尊不容许他太过卑躬屈膝,他以为自己只要透出让陆离回来的意思,陆离就该顺水推舟,乖乖应下来。
哪成想这混小子竟敢这般放肆,还敢跟父亲装傻。
陆延德一拍身侧的桌子,叱道:“二郎,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让你带着谢氏搬回国公府,你拉拉杂杂的说那些作甚?”
陆离一脸委屈,“父亲,儿子就是听您的话,所以才赶紧搬出去呀。”
陆延德深深吸了口气,他发现了,老二这是跟他装傻呢,他也不说废话,直奔主题:“我现在命你们搬回来!”
陆离哀叹了一声,看向陆延德的眼神很是无奈,仿佛在说:“这年头的长辈都怎么了,为何都如此蛮不讲理?”
“父亲,儿子已经被您分出去了,连族谱都另立了一份,”陆离缓声说,“如今我与国公府陆家已经分宗,我们怎能再搬回来?”
看够了这些所谓亲人的表演,陆离没心思跟他们纠缠,直接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如果诸位长辈没有其它的吩咐,小子就告辞了。”
陆延德大怒,“你个逆子,你就算分宗出去,那也是我的儿子,你、你若再敢这般,小心我去衙门告你忤逆!”
陆离顿住脚步,转过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父亲请便。”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陆延德,扬长而去。
“……你、你给我站住!”陆延德气得浑身哆嗦,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父亲!”陆元抢步来到近前,一把扶住了陆延德。
陆元很是殷勤,又是帮父亲抚背顺气,又是给他递茶送水,嘴里还不住的劝慰:“父亲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陆二不懂事,咱们慢慢教他也就是了。切勿为他起气坏了身子。”
好半晌,陆延德才终于缓过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恨声道:“这个逆子,真当我不敢去告他?”
别说,陆延德还真不敢。他不傻,知道陆离是圣人和太子跟前的红人,如今又有了谢家的神秘身份做靠山,底气不是一般的足。
这件事本身就是陆家不占理,即便闹到公堂上,陆延德也未必能沾到便宜。是,做老子的确实可以告儿子忤逆。可倘或老子不慈,依然赢不了官司。
另一个,陆延德逼陆离夫妇搬回来,为的是讨好谢家,抹平之前的事儿。倘或他真的跑去告陆离忤逆,那么陆家人曾经逼陆离休妻的事儿定会抖出来,这不是往死里得罪谢家吗?
陆元却以为陆延德真厌了陆离,眼中眸光闪烁,嘴里道:“父亲说的没错,分宗割不断亲情,陆离身为人子,理当孝顺长辈。方才他那般已经是大不孝了,就算不告他忤逆,也当让他长些教训。父亲,陆离身为书院山长,又是皇长孙的先生,更该孝悌友爱,您说是也不是?”
陆延德闻言,认真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法子。
梅氏冷眼瞧着,嘴含讥诮,暗道:陆家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啊,而陆延德更是坚持作死一百年不动摇,生生将好端端一个儿子往外推。
不行,不能再任由他们作下去了。梅氏握着帕子的手收紧,心中有了决断。
陆离出了宁寿堂,脚下不停,直奔远翠苑,指挥奴仆们抓紧时间收拾行李、打包器物、清理库房,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家搬走。
为了能尽快摆脱陆家,也为了造势,陆离特意命人去方家、英国公府、靖国公府等亲近的人家借人、借马车,总共借了上百人和十几辆大马车,喧喧嚷嚷的折腾了两天,将所有属于他们夫妻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一队队的马车驶出了陆家,从内城穿越外城然后直奔郊外,阵势非常浩大,引得无数路人围观。没用一天的功夫,整个京城的人便知道了:定国公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硬是将出息长进的嫡次子分宗出去单过。
而消息灵通的权贵们,听闻这事后,立刻联想到了陆离岳父、舅兄被抓入诏狱的事,很快得出结论,然后纷纷对陆延德和整个陆家表示唾弃——谢家还没落罪呢,陆家就想着避祸,甚至不惜将亲生骨肉赶出家门,何其自私凉薄?!
根本不用陆离自己诉苦,但凡猜到内幕的人都站到了他这一边。
随后又传出谢家无事的消息,众权贵们更是纷纷嘲笑陆延德:瞧瞧这老匹夫,越来越糊涂了,为了没影儿的‘祸事’,生生将家里最出色的儿子赶了出去,怎是一个蠢字了得啊!
就在大家怀疑陆延德脑子有病的时候,陆家传出了消息,陆延德病重,急招陆离夫妇回府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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