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您别跟那、那贱人一般见识,”小齐氏跟着梅氏送完客人回来,早已疲累至极,但她却不敢休息,脚下不停的来到了宁寿堂,老夫人还坐在罗汉床上,脸色阴郁,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瘆人的寒光。小齐氏的心咯噔一下,暗道:老夫人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吧?
千万不要啊!
小齐氏暗自哀嚎,老夫人不知道那事儿,小齐氏却是心知肚明。自家世子爷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祸,圣人被陆离说动了,暂时将此事压了下来。但并不意味着他老人家已经宽宥了陆元等一干有贰心的纨绔子弟。
小齐氏从来不是个蠢笨的人,她心里很清楚,现在的陆元,表面上看还是风风光光的定国公世子,但事实上,他已经一只脚踏空在了悬崖上,稍有个风吹草动,陆元便会跌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而唯一能救陆元的,便是陆离。圣人原就喜欢陆离,这次他又帮圣人解决了心腹大患,圣人对陆离无比满意。单是一个‘皇长孙老师’,尚不足以酬谢陆离的功劳。圣人对陆离定还有其它的恩宠。
小齐氏的想法很简单,她现在只想尽量讨好陆离夫妇,不求别的,只求他日陆元深陷危机的时候,陆离能帮他一把。
可惜的是,老夫人不知道利害关系,还当陆离是过去那个任意算计、随意欺侮的无知少年,今儿个直接当众为难陆离最重视的妻子,眼下更是深恨上了谢氏……小齐氏已经无力叹气了,她只想尽快打消老夫人那些不好的想法。
什么教训谢氏的话,更是提都不要再提了!
小齐氏深知老夫人的脾性,哪怕劝谏,也不敢说的太透。只委婉的说道:“今儿个可是祖母您的好日子,京里这么多的贵妇都来给您拜寿,其它公侯府中的老封君、太夫人们心中还不定怎么羡慕您哪。您这般尊贵的人。又何必跟她一个商户女计较——”
啪!
还不等小齐氏说完,老夫人伸手将炕桌上的茶碗丢了出来,没好气的骂道:“你当我真老糊涂了?还不必跟谢氏计较?方才的事你也瞧见了,哪里是我不跟她计较,分明就是她诚心为难我?!一个盐商家的女儿,她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儿指摘我这个祖母?话里话外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她、她眼中还有我这个长辈吗?她还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
老夫人越说越气。她舒坦了大半辈子,自从婆母过世后,这都三四十年了。还从未有人敢给她委屈受。
如今却被个孙媳妇下了面子,老夫人的盛怒可想而知。
小齐氏心里腻烦,脸上并没有带出来,仍好声好气的跟她说:“她原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小户女,规矩差些也是正常,祖母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等等,这事不对。”老夫人虽然气得够呛,但理智还在,絮叨了一番,猛然发现了不对劲,她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小齐氏。厉声问道:“我且问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然老夫人嘴里骂谢向晚不懂规矩,而事实上。谢向晚在大面上还是做得非常周到。不管心里怎么瞧不上陆家的几位长辈,但在人前,却从不敢表露出来,该守的规矩、该尽的礼数,她从不会错半分。
可今天,当着族中亲眷的面儿,谢向晚竟敢这般跟祖婆婆说话,完全就是撕破脸的架势啊。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谢向晚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是个不要名声的人,她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做,定是有所依仗!
老夫人喃喃道:“莫不是陆离和她做了什么,将族中的人都笼络住了,所以她根本不怕族中女眷会非议她、为难她?”
小齐氏没想到老夫人反应这般敏锐,她舔了舔唇瓣,不止该不该将实情说出来。
就在此时,外头小丫鬟喊了句,“世子爷来了!”
话音方落,陆元便大踏步的掀帘子进来,正好听到了老夫人的那句低语,他也没有含糊,直接来到罗汉床前,拖了个鼓墩坐下,低声道:“祖母猜得没错,咱们家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而陆离那小子趁机出了个歪点子——”
小齐氏最近过的战战兢兢,陆元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些日子是惊惧交加,唯恐自己一睁眼又被那群没了人性的锦衣卫拖进诏狱里受尽酷刑,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待事情解决后,他又有些懊恼和不甘:这么简单的法子,如果再给他些时日,他应该也能想得出来。结果,平白让陆离那个小贱种出了风头,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