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谢向晚,竟敢软禁她,不但将自己的丫鬟趁机调走了,还派来这么个蠢笨呆傻的丫鬟盯着她。
方才曲水流觞的时候,陆昭原想着借着作诗的当儿好好羞辱谢家一番,不想身边的这个蠢丫头竟然威胁她,说自己若是敢说些大煞风景的话,那死丫头就把自己推到溪水里去!
陆昭那时根本不信这蠢丫头有这个胆子,正欲开口,却发觉那死丫头的手正放着她的腰间。
陆昭顿时惊怒交加,抬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了高坐溪头的谢向晚,正好看到谢向晚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陆昭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勃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直到那时。陆昭才确定,那蠢丫头没有说谎,如果自己真的说了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她,哦不。更确切的说是谢向晚,真敢把自己推到溪水里。
陆昭低头看了看这溪水,清澈见底,但水却有些深,掉进去虽不至于淹死人,但肯定让她浑身湿透。
之前已经丢了一回人,陆昭可不想再在诸位闺秀面前彻底丢脸。
她已经二十岁了,虽然是因为成宗、永昌帝接连的丧期而耽误了亲事。且似她这样未能出嫁的大龄贵女还有不少。可她终究不小了,又是个庶女,想要尽快找到如意郎君并不容易。
这次陆昭厚着脸皮硬要跟着陆穆出来,为得就是在众贵女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要知道她们家中都有几个适龄的兄弟或是表兄弟,即便一个都没有,那也有相熟的人家。
陆昭想过了,只要她表现好,给贵女们留下好印象,定能有所收获。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有可能在大家伙的注视中跌入溪水中。继而狼狈不堪的从水里爬出来。
诚然,陆昭作为客人‘意外’落水,谢向晚这个主人难辞其咎。可最终丢人现眼的却是她陆昭呀。
衡量再三,陆昭还是忍下了胸中的那口恶气,随便念了首先贤的名诗,便顺利过了关。
如今,曲水宴已经过去大半,陆昭以为能‘自由’了,不想那个蠢丫头竟然还跟着她。
陆昭不是没试着撒泼,找个没人的角落甩巴掌什么的,偏这蠢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恁大。
陆昭刚扬起手。手腕子就被那丫鬟给捏住了,她用力挣扎。却不能动摇分毫。
陆昭险些气急败坏的大吼出声,不过脑中还残留的一丝理智提醒她,不能这么做。
最后,陆昭只得乖乖的跟着大部队,任由身边缀着个一根筋的怪力丫鬟,直至宴会结束。
谢向晚亲自将她们送到二门外,陆昭才得以看到自己的贴身丫鬟。
“大姐,你、你——”
马车里,陆穆看着陆昭黑漆漆的面庞,原想问她‘去哪儿’了,犹豫再三,还是改口道:“你没事吧?!”
陆昭左手轻轻抚着右手手腕,那里原本白皙的腕子上有两个明显的青紫指印,心中再次将那蠢丫头和谢向晚轮番骂了一通,面儿上却还要装着无事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哼,我告诉你,我好得很!”
陆穆定定的看了陆昭一会儿,忽的转过头,不再理她。
陆昭没空跟妹妹斗嘴,此刻,她充满对谢向晚的恼恨,脑中更是开始琢磨,什么时候自家也办个宴会,而后请京中的贵女外加谢向晚前来。
到时候,她定要让谢向晚在人前大大的丢一次丑,一解今日之恨。
不过,老天很显然没有站在陆昭这一边,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家一直很繁忙。
有银子开路,又有阎都督帮忙说项,陆元的差事终于定了下来——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从五品。
接着,圣人又下旨,命新鲜出炉的陆指挥佥事跟随五军都督府右都督、靖难功臣威远侯钱茂申率领的大军,一起出征北疆。
谋划了一个月的差事终于定了下来,陆延德和陆元都很高兴,老夫人和小齐氏也都动了起来,纷纷帮陆元准备行李。
四月初八,乃是钦天监勘定的良辰吉日,圣人从五军都督府抽调的两路援军一同出发,赶赴北边平定鞑靼残部。
两路援军一共五万人,其中权爵人家的子弟有十几人——大周兵强马壮,虽然经过三年靖难折损了些兵力,但国力强盛,绝非流浪草原的鞑靼残部所能抗衡的。所以,这次援军,根本就是镀金之旅。
但凡有点门路的人家,都可劲儿的把家中的男丁往援军里塞。
是以,待大军出城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家阖家出来相送,把几个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大军开拔后,京城也喧闹了好些时日,直至四月底,才渐渐平静下来。
承徽帝也开始了各种新举措。各个衙门纷纷运转起来,扩建城门,迁徙移民以填充京城……顺天。这个曾经沉寂数十年的都城再次焕发了活力。
在诸多忙碌中,谢家和成国公府的十几处生意却悄然开业了。
这次。谢向晚的经营重点并不是西洋铺子,而是她的新生意:皮货铺、药铺、粮栈,以及胭脂水粉铺子。
“这些生意,会不会太平常了?”
成国公世子夫人陈氏略有些担心,相较于西洋铺子这样的暴利行业,谢向晚新提出的生意显得太薄利了。
尤其是那个什么胭脂水粉。
京城从来不缺这样的铺子,像百年老字号粉蝶轩、芙蓉阁等商铺,更是紧随圣人的脚步。早早的将总店搬到了新京城。
别看大家来顺天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应天的许多老字号已经在东大街、锣鼓巷等繁华之地安营扎寨。
陈氏担心,跟这些老字号相比,自家新开的胭脂铺子未必能争得过。
再说了,一盒胭脂才多少钱?一个月要卖多少盒才能比得上一套新鲜的西样物什的价格?!
还有一点,许多讲究的望族世家,人家的小姐们都是自己摆弄胭脂水粉或是熏香,除了去外面买些原材料外,成品都是自己做的。
谢向晚却胸有成竹,“夫人。不要小瞧了这些生意。尤其是胭脂、熏香铺子,只要咱们做出了特色,所得利润未必比西洋铺子少呢。”
“特色?”陈氏还是不看好。“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呀。人家那些百年老字号,有自己的秘方,所以才能做出特色。咱们怎么跟人家竞争?”
同是女人,陈氏自然明白胭脂水粉对于女人的吸引力。谢向晚这一点说没错,胭脂铺子做好了,确实能挣不少钱。
可问题是,如何将生意做好?
谢向晚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氏,“在益州的时候。我整理祖宗留下来的手札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些胭脂水粉的制作秘方。另外还有十几种调香的方子,皆是隋唐时宫廷专用的秘方!”
“什么?宫廷秘方?”
陈氏惊喜不已,接过那张纸,细细的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啧啧,国色天香粉、返老还童方、消除汗斑术、牙齿美白方、西施沐浴粉……还有、还有宫廷专用调香秘方……”
陈氏越看越激动,身为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美丽、青春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如果这些方子真如传说当中的有效,那么,陈氏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这些方子带给她们的利润有多么的丰厚。
“妙、妙善,这、这些方子都是真的?”陈氏将那白纸攥得紧紧的,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谢向晚。
谢向晚浅笑着点头,“自然都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恢复好气色?”
陈氏的瞳孔一缩,过去三年间,她虽然一直没有见过谢向晚,但两人之间有生意往来,所以陈氏时不时的派人去益州。
派去的人曾经回来说过,谢向晚的状况很不好,身体消瘦、肤色黯哑,甚至头发都有些枯黄,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病弱的模样,如同枯萎的花儿。
可及笄礼那日,谢向晚惊艳出场,着实让陈氏吃了一惊。
在她想来,就算谢向晚身体康复了,可想要恢复往日的容貌,也绝非一天两天能成的。
难道……
陈氏想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那张纸,热切的目光险些将纸给融化了。
谢向晚微微颔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一切正如夫人猜测的那般。不过,有几样方子是祖传的秘方,我不能外传,除了那些,其它的方子我都能拿出来做成货品放到铺子里卖。而这张方子——”
谢向晚下巴点了点,道:“是我专门针对夫人的情况调配的几款药浴、脂粉和熏香,夫人回去可以试一试。有了效果,也是咱们铺子的活招牌嘛。”
陈氏连连点头。
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就抱了孙子,可女人不管到了怎样的岁数,还是希望自己能永远美丽、永远青春。
陈氏暗暗决定,回去后她就照着方子命人准备东西,好好调理一番。
谢向晚拿出来的方子果然神效,两个月后,陈氏便喜滋滋的命人请来谢向晚。摸着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的面庞,陈氏拍板,“咱们就做这个脂粉铺的生意。对了,咱们这铺子取个什么名字?”
谢向晚早就想好了,“谢馥春。”(那啥,向经典致敬。)
陈氏抚掌赞道:“谢馥春,凋谢复又回春?!好,寓意好,又暗含了东家的姓氏。妙善,咱们的谢馥春定能生意兴隆、响彻大周。”
谢向晚用力点头。
但两人都没想到,谢馥春的招牌还没有打出去,京城便又有了另一桩大事,其风头直接盖过了谢陈两家的新铺开张——
北疆之战,援军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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