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陆离,那日从谢向安嘴里得知谢向晚愿意帮忙后,顿时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陆离不如谢向晚聪明,连个摆脱困境的法子都想不出来。
而是因为事关自己,他无法冷静、理智的思考,很容易代入个人情绪,如此的后果极有可能是他成功摆脱了那两个不想要的女人,却也惹了一身腥骚,甚至会背负一身的骂名。
陆离再聪明,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阅历有限,内心也不是绝对的强大,面对原该最亲近人的算计,他会伤心、会失望,会各种愤懑、委屈,情急之下很难想象会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情。
唉,这事儿还是交给谢向晚吧,毕竟这丫头够聪明、够冷静。虽然过去五年了,但陆离始终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谢向晚时的模样。
那时,谢向晚最疼爱的弟弟被人拐走了,而她却还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抽丝剥茧的寻找弟弟的下落。找到人后,也没有激动地失控,面对弟弟的认错时,她还不忘借机教训。
可以说,那样的一个谢向晚让陆离印象深刻,甚至,他在谢向晚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母性光辉。当然,这个母性,肯定不是对他,而是对着那个蠢萌的小呆货。
明明这丫头比自己年纪小,可一言一行却总有种长辈的风范儿,让人见了就有种莫名的心安。
而且,陆离不想否认,当他看到谢向晚对她在意的亲人那般保护、关照的时候,心中升起一抹浓浓的羡慕、嫉妒,有时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也有个如此温柔、善良的姐姐,如此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那么他或许不会对家人感到绝望,甚至是打从心底的厌恶和排斥。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陆离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与谢家姐弟成为朋友,继而间接的感受一下谢向晚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子令人心安的感觉。
令人高兴的是,经过几年的努力,陆离已经成功从普通朋友。变成了谢向晚的好朋友,也渐渐被她纳入了关怀的人名单中。
唔,虽然每年只是十来封满是冷嘲热讽的信和一些贴心的生活用品,但他还是有了那种被人真心对待的感觉。
当初自己考中探花后,谢向晚是唯一一个支持他辞官的人,这让他更有种知音的赶脚。
这次有了新的麻烦,陆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向晚。只是,他敏锐的发觉,这次来扬州,谢向晚对他有些疏远。甚至拒绝与他单独见面。
谢向晚为何会这么做,陆离心知肚明,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尤其还处在整天被‘惦记’的状态中,陆离见到谢向晚如此疏离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在‘避嫌’。
呃,这怎么可以,虽然他并没有打谢向晚的主意,呃,好吧好吧,他承认,他确实在打她的主意。当他年满十五岁方先生提醒他该考虑亲事的时候。他脑海里就冒出了谢向晚的名字。
虽然那时小丫头才刚满十一岁,比他小了好几岁,但陆离一点都没觉得谢向晚幼稚不懂事。相反,在两人的通信中,他感觉到,谢向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厉害,而从谢向安给他写的信中,他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想想吧,五年前谢向晚还是个六岁女娃儿的时候,便能将计就计的陷害继母。保护弟弟,管理家中庶务。对外还会做生意,帮着兄长编撰、印刻少儿启蒙教材,发掘、修补古籍、珍本……
谢向晚的种种奇异表现,让陆离暗自佩服的同时,也渐渐萌发了某个小心思——唔,这么能干的毛丫头娶回家做娘子应该很不错吧。
至少这样一个强悍的娘子,他不必担心她会祖母、母亲和嫂子等一干女眷欺负,也不会担心她守不住家业。
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谢向晚是个真性情的人,只要他诚心以待,她定会全力回报。说实话,他真是太喜欢那种被唠叨、被关怀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相中的未来小媳妇为了避嫌,竟然不愿意再见他了,而且对他也越来越‘客气’……这可不行!
陆离想了想,决定还是采取老办法——请谢向安在中间充当信使!
就算不能亲自见面,他也要借好兄弟兼未来小舅子的手在谢向晚面前刷日常、刷存在!
于是,谢向安有活干了,每天都乐颠颠的给姐姐送东西。
“阿姐,阿姐,你快来看,这是正宗的无锡大阿福哦,是陆大哥、呃和我特意跑到山光寺下的庙会买回来的。”
谢向安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将手里的一个精致的红漆雕花匣子打开,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大阿福娃娃。
谢向晚抬眼看了看,嗯,确实不错,白胖胖、粉嘟嘟的两只娃娃穿着大红泥金的肚兜儿,盘膝而坐,一个梳着双丫髻,显是个小姑娘,而另一个则在额上留着一撮黑发,一看便知是个小男娃儿。
两个娃娃都笑盈盈,眉间一点朱砂,手里各抱着一头同样圆滚滚的小狮子,憨态可掬,很惹人喜欢。
谢向晚见了也觉得稀罕,不禁伸手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男娃儿,细细的打量着。
大阿福是南方民间的特产泥人,平日里她也见过不少,但似眼前这对做工精致、用料考究、活灵活现的娃娃还是头一回见呢。
“阿姐,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谢向安见姐姐很喜欢的样子,也跟着开心,伸手摸起那个女娃娃,举在半空中,将娃娃的脸转向谢向晚,道:“姐姐,这个娃娃是不是很像你?嘿嘿,尤其是这个笑容,甜甜的,暖暖的,好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