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你们觉得可好?”
谢嘉树说完了,又觉得口气太过强硬,忙缓和了声调,柔声询问了句。
谢向荣心里说了句‘果然如此’,脸上却一派‘全由父亲做主’的恭顺模样。
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弟妹,而后起身回道:“还是父亲考虑得周全,儿觉得这个安排极妥当!”
谢嘉树知道继母与继子的关系不好相处,哪怕小洪氏是谢向荣兄妹几个的嫡亲姨母,可一旦成为东苑的当家太太,便会产生间隙。
而且吧,当年小洪氏年幼,行事不甚稳妥,给人的印象不是很好,那时谢向荣和谢向晚已经记事了,难保心中不存有阴影。
想到这里,谢嘉树又将目光投向女儿,柔声细语的问:“妙善,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与阿安甚是亲密,他日阿安搬回东苑,你们姐弟两个也能更亲近些,是也不是!”
谢向晚笑得甜甜的,用力点点头,“爹爹说得极是,我也觉得老祖宗上了岁数,身边还有姑祖母和表姑母需要照看,再让老祖宗分精力照看阿安,实在太劳累了。只是,我在天香院就让母亲操心不已,阿安也搬回来的话,太太就要受双倍的累了呢。”
一边说着,谢向晚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小洪氏,语气中带着些许忐忑和歉意。
仿佛担心自己和弟弟给旁人添了麻烦,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谢嘉树瞧了很是自责,他刚才是不是太过了,昨夜听了祖母和妻子的话,深觉确实委屈了妻子,所以才想着满足她‘要个孩子’的愿望,却忽略了几个孩子的感受。
唉,之前他总想着妙善早慧、懂事,但现在看来。妙善再懂事,她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且自幼丧母,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如今再加上一个小儿子。这对儿女,他终是亏欠了呢。
“妙善怎么会这么想?照看你们本就是我的责任,过去没能顾得上阿安,我已经非常愧疚了,总觉得愧对姐姐临终前的嘱托,”
小洪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谢嘉树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忙起身来到谢向晚和谢向安面前,蹲下身子,一手抓住一个孩子的小肉手。无比温柔的说道:“妙善,阿安,我是你们的母亲,但不可能真的替代你们的娘亲,因为亲生母亲是唯一的。任谁也无法代替。我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说到这里,小洪氏抬起头,看向另一边的谢向荣,“大少爷,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戒心,自古继母难为。这个不说我也明白,但是你们也不要忘了,我还是你们的姨母,与你们的亲娘是一父所出的嫡亲姐妹啊。你们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
一番话说得推心置腹,语气更是诚挚无比。如果不是谢向晚提前给谢向荣、谢向安兄弟两个打了预防针,他们两个真有可能被小洪氏骗了去。
饶是如此,谢向荣脸上的凝重也散去了几分,似是将小洪氏的话听了进去。
小洪氏仰着脸,光洁明媚的面容上满是柔和、慈爱的光芒。她一字一句的说:“我现在说的话,你们可能会不信,甚至觉得我是在做戏,没关系,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咱们且相处着……日后倘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事情,慢说老爷会失望,就是你们淮安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不会原谅我啊。”
而她的亲娘楚氏还被押在洪家当人质呢。
这一点,在场的人都知道。
尤其是谢嘉树,他记得很清楚,每隔两三个月淮安的岳母都会写信给小洪氏,除了通篇的训诫外,还有一两句是关于楚氏的情况。
表面上,段氏定期向小洪氏‘汇报’楚姨娘的情况,看似在示好、或曰示恩,实则却是在提醒:你丫在谢家给老娘安分些,若是敢出什么幺蛾子,我就处置你亲娘。
起初谢嘉树还觉得段氏这么做是为了谢向荣兄妹几个好,是极正确的做法。
可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与小洪氏夫妻感情的升温,某日,忽然亲眼看到了段氏的来信,读了其中的措辞,谢嘉树忽然觉得岳母做的有些过了。
小洪氏已经嫁给他三年了,这段时间里,娘子一直表现得很好,并不是那等轻狂无知、阴险毒辣的女子,岳母还这般‘挟制’她,未免、未免有失慈爱呀——娘子也是岳母名下的女儿啊。
这会儿听到小洪氏又提及此事,谢嘉树心里的天平再次朝小洪氏偏移。
另外这两天谢嘉树在思索某夜小洪氏睡熟后的梦话,细想一下才发觉,其实小洪氏说的没错。
投生在谁肚子里不是她能做主的,没能做太太(指段氏)的女儿她也觉得遗憾,当年嫁入谢家做姐夫的填房也不是她求来的,可太太为什么总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已逝的大洪氏怒:你说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