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晚扫了眼陆离漆黑的面庞,冷冷笑着说:“我确实是乳臭未干,可乳臭干透了的陆二少爷,您除了出身国公府,还有什么?哦,对了,你还有功名。呵呵,秀才老爷呀……”
嘲讽意味十足,这年头可不是隋唐时,秀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名,在大周,经常有人在秀才二字前面加一个‘穷’字。
足见在大周,考取了秀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社会地位,只是领取了一张可以入仕的通行证罢了。
谢向晚还嫌不够,继续冷嘲热讽:“你居然还嫌弃家人不看重你?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儿孙,我也不待见。人云亦云,耳根子软,没有半分自己的主见。旁人说两句酸话,你就傻兮兮的认了真,人家不想让您读书上进,您还就真乖乖的纨绔去了。人家嫌您纨绔丢脸,您还就真乖乖的夹着尾巴逃走了——”
“住口!你给我住口!谁、谁逃走了?”
还夹着尾巴,他才不是丧家犬,不是!
陆离被一再点破心中的痛处,胸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谢向晚的鼻子骂道:“你倒说得轻巧,感情不被家人看重的人不是你?感情费了多年的努力赢得功名却被父兄嘲笑的不是你?感情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仍得不到亲生母亲一声赞誉的不是你?感情……”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陆离一时忘了彼此的身份。红着眼睛将心底的委屈全都喊了出来。
咆哮,继续咆哮,陆离喊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涨红的脸颊汩汩而下。
说起来,他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是个渴望被爱、却始终无法如愿的可怜小孩罢了。
谢向晚静静的看着陆离发泄。待他喊得声嘶力竭时,她还体贴的递上了一碗温热的茶水。
“……你?!”
陆离一把推开那茶盏,心里的怒火更炽,他在生气好不好,他在委屈好不好,这个坏丫头,竟然、竟然一副看戏的悠闲模样。
她、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蠢蛋!”
谢向晚将洒了一半的茶盏放在小几上,抽出帕子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茶水。
好一会儿,她那花朵样的粉嫩双唇轻启。吐出刻薄的话语:“我做生意,是因为我想,而不是要证明给什么人看。哼,可笑,自己怎样还需要旁人认可吗?难道旁人不认可,自己就可以放弃?今天旁人说你两句闲话。你便放弃了读书,放弃了恣意玩闹,那么明日旁人说你活着碍眼。你是不是也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谢向晚稳稳的坐在交椅上,抬头仰视陆离,态度却一点儿都不‘仰视’,反而是以一种轻蔑的语气道,“自己都不爱惜、不尊重自己,旁人又凭什么爱惜你、看重你?”
“你、你混蛋,你个卑贱的盐商之女,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嘲笑我?”
陆离彻底怒了,他知道谢向晚有些不待见他,这丫头的脾气也不太好。但还是没想到她竟这般放肆、狂妄。
说出的话恁般难听……却、却又他娘的该死的有理。
可他还是有些委屈,“我想要家人的看重有什么不对?是了,我竟忘了。你们谢家虽然粗鄙,可家里也算和睦。你是你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是兄长最疼爱的妹妹,在弟弟眼中,更是个完美的姐姐……我就不信,你若换成是我,还能轻松的说出那些话来?!”
真是肉割不到自己身上不疼,说起旁人来一套一套的,换成她自己,还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谢向晚仍是眉眼不动,唇角噙着嘲讽,淡淡的说道:“前些日子是谁说的,‘我与你一样’?呵呵,你在谢家也住了些日子了,难道你真觉得我们一家和谐美满?”
陆离一怔,是呀,他怎么忘了,他与谢向安之所以相识,正是因为谢家内宅妇人的鬼祟伎俩。
谢家,一夫竟然娶了二妻,虽没有侍妾之流,可东西两妻、原配继室什么的一团乱,头顶上还有个貌似和善慈爱、实则自私霸道的老祖宗。
若说谢家是和平乐土,还真有些违心呢。
谢向晚见陆离眼睛微微转动,应该是想到了谢家的现状。
她语气稍缓的说道:“谁家不没个糟心事儿?若是一遇到什么不顺心就哭天抢地、或是干脆做缩头乌龟,不用旁人嘲笑,就是自己,也好意思在世间苟活?!”
谢向晚说了好大一通话,也有些累了,缓缓站起身,冷冷的看了陆离一眼,“想要做父母的听话儿子,你索性彻底点儿,父母既不想你流浪江湖,你还是乖乖回去吧,等回到京城,继续做你的纨绔子弟,待岁数够了,再听父母的话,好好娶一房妻子,好好生个孙子,再让孙子也好好听你父母、兄长的话,继续好好在陆家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子孙……”
好、好你个头呀!
望着谢向晚的背影,陆离气得直接爆出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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