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能中夜披衣而起,绕室逡巡,忧心如焚而已!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杨鹤给他的书信中将情况说得极是明白,安塞灾情更严重,田土更贫瘠,流寇之乱更是比河南严重十倍,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在半年多时间内就将这些问题一一处断无遗,使安塞绝无冻馁之患,若非乃父言之凿凿,他几乎要认为是笑谈了!
若是安塞都能大治,那河南岂非更加不成问题,若然如此,此人真乃国士也!
李崇见杨嗣昌态度如此亲和,渐渐放下心来,他虽投入杨鹤门下,毕竟时日尚短,关系还不算深,能与其子接纳自是求之不得。双方正是一拍即和。
而吴为则无可无不可,杨嗣昌的底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开玩笑。书上都写着么,真实历史上此人在八年之后的崇祯十年担任兵部尚书。张罗剿灭流贼。
那时已是李自成、张献忠的时代了,呃,还有一个罗汝才,这货现在在安塞留守,好吃好喝将息着,娶了好几个婆娘,整天忙着生儿子,请他造反都不会了。
李、献二人倒是没有什么听闻。嗐,时势造英雄,现在陕北形势已变,说不得两人现在正在哪处工厂作坊打工来着,衣食是全然无忧的了,想来也没造反的心思罢。
就算张献忠性情比较暴虐,最多成一个黑社会混混罢了,想造反,门都没有,别说没人跟随。安塞营也不是吃素的!
三人各怀心思,走进内堂叙话,一直聊到时间近午。还留参政大人用了午饭,席间仍是相谈甚欢。
其中备细那也不必细表,只知右参政大人最后出门告辞之时面带喜色,让随从轿夫人等都是好生诧异。
原来吴为将安塞的水利、卫生、商业诸般措置细节都向杨嗣昌一一作了介绍,比之杨鹤书信所言详尽百倍。
杨嗣昌细思之下,其中不少竟可在河南施行无碍。他尤其对灯油、钢铁、煤炉等物极感兴趣。河南境内的汝州和许州就是今日的平顶山,两地都有大型煤矿,石油和铁矿也颇为不少,搞重工业那是妥妥的日进斗金!
他当机立断。邀请吴为让安塞商家到河南设厂,吴为略一思索便答允了下来。各项实业中除了规模炼钢法是核心机密,在自己势力足够强大之前还只能窝在安塞。其他技术并不复杂,很难防止扩散,但相比普通的模仿者,自家还是有规模和资金优势的。
更何况他的打算是想将“日升昌”开到全国各地,实行资本扩张,控制产业链条,就算技术扩散又如何,还不是为自家打工,利润的大头还是牢牢掌握在自家手中!
当然,这个打算现在还不足为外人道,等到旁人明白过来,已经只能在“日升昌”手里接货出货,接受“日升昌”定的价格了。
羊就是羊,羊毛怎么剪,什么时候剪,那是牧羊人的事!
杨嗣昌当然不会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吴为承诺只要他在任一日,所有产业都有他半成干股。
看上去不多,实际数额却极是吓人,粗粗一算,若是将来产业大兴,说不得一年数十万上百万两银子的利润也是有的,半成干股就意味着数万两白银!
之前那个倒霉的延安卫指挥使一年的出息也不过才一千两银子而已,杨嗣昌是文官,右参政之职虽然油水不少,一年下来打破天却也超不过五千两,而他又不愿像贪官污吏般向百姓敲骨吸髓,所得就更加少了。
突然得到十倍于前的收益,而且取不伤廉,纵是杨嗣昌以清介自诩,也不免心中狂喜!
更何况还有一般好处,说不得将来油水比那半成干股还要多出十分去!
原来吴为还准备开放当地缙绅及有力人士参股,以便于各项产业更加迅速的扩张,开玩笑,你当地方利益集团是吃素的啊,他能眼巴巴地看着你赚银子?
与其被人搞破坏,还不如让这些人加入进来,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他们自然就成了吴为商业体系的天然捍卫者。
但选择谁,不选择谁,这其中还是大有学问的,而这个当地情况吴、李二人都不熟悉,自然只有交给杨大人勉为其难,一定要帮这个忙了。
杨大人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自是大喜过望,这个权力那就是天大的资源啊,还怕那些想要发财的缙绅土豪们不踏破自家门槛?
吴为现在的买卖做得甚大,李崇也是大致清楚的,但在一旁也是听得眼睛发直,呼吸也变粗了许多,转念想到这是自家女婿,方才心下稍平,犹自对其中大利耿耿于怀。
目送杨嗣昌小轿走远,吴为转身对李崇咧嘴一笑,道:“大人,此刻天时尚早,欲往开封城中一观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