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焕身为延绥镇总兵,这次与总督杨鹤一道作为围剿流贼的中军主力,几乎将手中能调动的精锐都带来了,兵力不下万人,其中披甲占到了3000之多,当真是竭力报效了。而且因为与总督大人合营,一路上的纪律维持得较好,当溃军大潮袭来的时候,行伍仍然能够保持严整。
流贼和溃兵冲到近前便纷纷被箭雨逼退,前进不得,后面的人涌上来又与前面的人发生推搡,丘八们嘴里哪里会有什么好话,各种宁夏口音的污言秽语不住价嚷嚷出来,杜文焕的奶奶就倒了八辈子霉,有的溃兵见没有效果便转变策略改为苦苦哀求,更有的索性拔出兵刃,也不管身边是官军还是流贼就是一阵乱斫,延绥镇阵列之前乱成了一团。杜文焕丝毫不为所动,只在四处巡查,严令众官兵各自守好本职岗位。
宁夏镇的溃军见前进不得,纷纷结伙自保,形成了数人至数十人不等的一个个小集团,各自为战,流贼虽众,却是一盘散沙,一时间竟不需延绥镇官兵出马,双方就自行在阵前彼此激烈攻斗,陷入了一片混乱。
杜文焕的心思在这时代再是正常不过,宁夏镇是外军,一路上不用说也把地方祸害得不轻,在他心中可恶程度也就跟流贼差不太多了。他们的最高领兵长官不过是东路参将张应昌,而且刚刚弃军而逃,此时正是待罪之身,万万不能分说甚么。自家严守阵势,不纳败兵,正是堂堂正道,说到天边去也是有理。他心中更深一层意思则是让宁夏兵先跟流贼火拼一场,自己最后再来收拾局面,以免多受伤亡。至于首级财物,到时自然全都归了自家,区区一众败兵,不治罪就已是邀天之幸了,难道还敢与他总戎大人争竟甚么吗?
不过杜文焕心中仍是有些奇怪,眼前的流贼虽是溃如散沙,但显见得其中颇多健者,凶悍剽捷,与寻常流贼大大不同,就是在官军中也是精锐无疑,此事颇为蹊跷。他命人寻几名宁夏镇兵过来问话,以解疑惑,这些溃兵肯定有一些是亲身经历过崩溃过程的,比躲在后面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张参将和家丁无疑要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找人问话一事也容易得紧,找几名张应昌的家丁过来认人,见近处有相熟的将兵就打手势招呼其靠过来便是,弓弩手们都得了吩咐,并不对其发一矢,几人顺利进入阵中。
得以逃出险地,几名幸运儿无不欢天喜地,待被带到了杜文焕面前,得知面前是总兵大人时,无不磕头如捣蒜,叩谢此番救命之恩,满口宁夏乡间俚语,情急之下语速又快,十句中倒有九句杜文焕听不懂
。所幸张应昌的家丁中有人会说官话,见状忙主动为其翻译,这才使得两边不至于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