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姓钱的江南来人,一副谄媚的笑容,可能以他的身份,没想到会被曹化淳叫到这样的场合来见面说话吧。
“银子咱家就收了。”曹化淳换上大红蟒袍,威势立起。
坐在厅房正中,这个东厂提督太监对姓钱的来人道:“不过区区二千银子,咱家这里什么情形,你是知道的,现在银子不是当年的银子了。说难听点,万历早年时,二千银子,够在宫里运作个阁老了。尚书,一千两也差不多够了。现在么,二千银子,在别人的府里,你连人都见不到,给你个空泛话儿,你这银子算砸水里了。”
姓钱的一脸激动,跪下叩头道:“钱某知道公公有心了,现在的情形确实是这样,听说某阁老想重新入阁,拿出一万两出来打点,所以在下已经写急信回乡,叫舍弟再送三千两过来……”
曹化淳微微点头,这姓钱的是前任实录副总裁官钱谦益的族兄,这一次进京就是来打点起复的事。
钱谦益是东林名流,在家闲居的大佬,天子也知道他的文才,不过钱谦益不知道天子的秉性,尚实际,不怎么喜欢文采风流那一类朝官,除去阉党之后,包括内阁在内,朝官会腾出大量的空缺出来,现在已经开始往朝里补东林党人,包括辅在内,预计在半年到一年时间,朝局会有极大的改观,东林复起,再度占据朝廷的主导地位。
钱谦益虽然出名,也俨然是东林在江南的领人物,却是一直没有接到起复他的暗示和消息,老钱当然坐不住了,官员各有所求,最好的当然是名利双收。又是诗坛领袖,江南清流之,又能在朝为官,掌握实权,这不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钱谦益坐不住了,派了族兄到京师打点,银子其实不止带两千,一共是一万,这个族兄到京先支了五千,曹化淳这里两千,王德化那里三千。
另外就是送内阁和吏部的当道大佬,用冰敬的名义送,多的五百,少的二三百两,打点一圈,几千银子也就送出去了。
这个价就是时价,钱谦益想的是起复为礼部侍郎,一万两买个侍郎,不多。
但曹化淳既然开口说少,钱谦益的这个族弟也是机灵人,当下就表示要多报效,可惜和记帐局与和记商行在内一起都被厂卫给查抄了,银子取不出来,姓钱的只能表示写信回常熟,再叫钱谦益送过来。
曹化淳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现在这年头,到京里来谋事的有几个背着几千上万银子走路的?危险不说,万两白银就是千把斤重,带起来多费力气,和记帐局带个凭据,到京取银,多方便?
就算是京官汇银子回家,以前是叫心腹家人带回去,现在则是从京里和记帐局开单子,由各人的亲属在老家取出来,买房置地,不亦快哉。
这事不能细说,查抄和记雷厉风行,第一个吃亏的却是曹化淳自己,真是肉没吃上,还惹了一身骚。
曹化淳瞟了许显纯一眼,见这个锦衣卫指挥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他心里稍微有些得意,但很快隐藏了这种无谓的情绪。
魏忠贤在时,许显纯还不是鞍前马后的伺候,现在是他曹化淳掌握厂卫了,锦衣卫一定要俯称臣,伏低做小,不然的话,宁愿再换一个!
曹化淳也知道,皇爷对京师闹出来的事情相当不满,甚至可以说是雷霆大怒。
死了那么多人,惊动满城,结果和记的人一个也未曾抓到。而且皇帝也在惦记和记的库藏,特别是帐局白银。
曹化淳知道皇爷即位之后,打算与民休息,魏忠贤收的很多税赋都要被减免,这事朝官正在商议,还没有具体的方案,但减税之事势在必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在这当口,和记被查抄绝对是一个大好消息,皇帝希望能用敌对势力的这笔财富稍稍弥补减税带来的亏空。
这事曹化淳和王德化都打过保票,连银子带货物,皇帝能进帐百万左右。
在皇帝看来,这是和记深植大明内部弄到的不义之财,就象是查抄官员家产一样,理应进入国库,是理所应当之事。
现在一切成空,曹化淳当然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眼前这许显纯就是现成的人选,阉党余孽,虽然反戈一击,但差事办的不顺,皇帝盛怒之事,拿姓许的顶锅顺理成章。
当然,底下的事就是看许显纯能不能将功抵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