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军已经陷入焦灼的激战之中,两条战线如战船的冲角一般,你进我退,此起彼伏,如海上的波涛。
宣大兵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所以当他们的骑兵从阵地里冲出来,两千多骑高举战刀,长枪冲向矿兵左侧的时候,明军的阵地上爆出一阵欢呼声,很多宣大兵士兵大振,在短时间内向前猛冲,勉强稳住了阵脚。
这里明军的战场主帅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骑兵从右翼出,绕道攻击矿兵的左翼,看似威胁很大,但如果矿兵一方反应迅速,则可以割裂骑兵和步阵的联系。
少量的精锐骑兵一定要配合步阵来行动,否则在这种几万人的大规模的会战中,一两千人的骑兵左右不了战局,如果运用不当,则就是完全的虚掷浪费。
骑兵冲出之后,孙耀迅速下令,原本有些延后和混乱的左翼立刻飞速向前,在十分钟后,他们的左侧出现了明军骑兵,矿兵一边向前突进,一边由几个纵队迅速拉开,侧面展开太容易了,只要将队伍拉成三列,横面面对敌骑就可以了。
在猛烈的火铳攻击下,明军骑兵获得的效果相当的有限,他们没有办法突破,反而被瞬间打死百人以上,骑兵在矿兵左侧迂回,试图找到一个缺口,而此时孙耀把最后的预备队放了过来,几个连队以一个个横队出现在侧后方,反兜向骑兵,这时明军骑兵开始犹豫迟疑,不知道该选择从何处突破。
矿兵的阵列仍然相对完整,完整的步兵阵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两个中队的铳手肯定有两个中队的长枪手掩护,一旦骑兵真的要突前破阵,他们就得面对大量的如刺猥般的长枪从林。其实也是矿兵们是民兵,没有配刺刀,否则的话在左翼摆上十几个空心方阵,明军骑兵连迂回思索的余地也没有,只能狼狈退回。
在这种冲突和反制下反复拉锯,但纵队攻击速度极快,左翼五千余人高歌猛进,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前进了近三里,越过最后的田埂,冲入官道,掀开明军放置的大车,同时以火铳扫射几十步外的明军炮兵阵地,打的明军炮手抱头鼠窜。
同时右翼也冲入明军阵列,同样打的明军节节败退。
至此两翼齐飞,中阵也即将突破,矿兵的阵列如三根箭头,一左一右一中,已经快将一万多人的明军穿插分割,同时纳入包围圈中。
被割裂的明军骑兵大半折回在远方,他们徒劳无功的试图在寻找破绽,也开始和几个过于突前的纵队交战,但随着火铳声持续不断的响起,骑兵在混乱的战场上挥的作用极小,也没有本方步兵的协助,在这样的消耗战中没有占到太多便宜,骑兵给矿兵左翼造成了一些麻烦和混乱,也有一些杀伤,但和明军主阵被突破相比,明军骑兵的战果不值一提。
“败了,败了。”
终于有明军将士喊出承认失败的话,很多人开始不受约束的转身逃走。
一开始将领还带着内丁约束部下不使其败逃,甚至斩杀逃兵,但随着战局越恶化,被包围的可能性开始变大,而对面敌军越战越勇,明显的完全占据了战场主动,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已经开始有中下层军官跟着部下一起转身逃走了。
巡抚标营的将领带着内丁和亲兵聚集在一起,汇集了三四百人的队伍,洪承畴的几个长随已经劝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洪承畴只是闭目不语,待看到大溃迹象已成,无力回天时,洪承畴突然抽出腰间宝剑,欲横在脖颈间自刎而死。
几个长随吓的魂飞魄散,急急上前,有的拉手,有的夺剑,顷刻间将洪承畴手中宝剑夺取了下来。
“你们不要误我!”洪承畴怒道:“丧师辱国,今番大败不比寻常战事,本官误国矣。纵使现在逃脱性命,也难逃国法制裁!”
四周诸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劝道:“军门大人何必如此,为将者难免吃败仗,中山王都败给过王保保,何况吾辈。和记若真的大举犯边,朝廷少不得要用军门大人这样熟知宣大情形的大吏稳住大局,何至于如大人所说的到那一步。”
洪承畴闭目不语,国朝现在法度尚且森严,杨镐到王化贞,袁应泰,熊廷弼,封疆大吏战败的,要么下狱要么斩,要么就得自己自杀,没有哪个能够幸免。
这时突然有人叫道:“卢大人率部去冲阵了!”
不远处卢象升白马红袍,外披银甲,头顶银盔,真是威风凛凛,象是一员久历战场的武将,而不是草堂读书十余年的书生。
这就是卢象升,饱读诗书,政务干练,念头通达。练兵,临阵,突前血战厮杀,涮新吏治,抚慰百姓,管理官员,劝农植桑,文武全才是谓,就是这样的人才配拥有。
卢象升并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他冲出去的时候连他的长随和内丁都迟了十几步,后来勉强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