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没有名义,哪什么名义抓人?
张瀚是立了大功回来的,说他有不轨不臣之心也是有意泼脏水,张瀚不回来算是能落实了不臣之心的罪名,可是人家就带着一家老小回新平堡了,整个人心都站在张瀚一边,这还怎么动手?
不光是这个原因,朝廷没有旨意,自己等人擅自下手,成功了也未必能落得好处,恐怕会被天下人骂死,朝廷肯定推出来背黑锅,有自己等人主动把这迫害天下人眼里大英雄的黑锅给背了,朝廷里的大佬们怕是要把嘴巴笑歪。
王点又看了一眼王汝槐,心中把对方归结到二楞子的行列里去。
立功的心是要有,但哪有这么急切的,简直是傻子。
王汝槐也不是笨蛋,现在已经醒悟过来,也叫王点的眼光看的有些脸色红。他了狠,低声道:“学生这就去大同府城,当面去见巡抚军门,看看朝廷到底是什么章程。这里就劳兵备大人盯着,等学生回来之后再说。”
王点淡淡一笑,点头道:“阳和道已经上任,学生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拾遗要早些回来才是,不要叫学生久候。”
“这是自然。”王汝槐一心要做好这件大事好名留青史,他感觉张瀚的好名声只是一时,天下人受了哄骗而已,待抓住此人不妨将他所做之事都宣扬开来,时间久了,清者自清,自己会成为拨乱反正,为大明消除掉一个大奸大恶的隐患的功臣,未来千年之后,都会称赞自己的临机决断。
只要巡抚肯,并且派兵配合,就算是一口黑锅,王汝槐也打算背下来,文官了不起被贬斥,有这样的大功劳在身上,不愁将来翻不了身。
……
张瀚一路把妻小送到后宅去才折身返回前院。
新平堡的宅子当然不会不打扫,平常就有不少人留在这里看家,洒扫庭院和清洁室内分别由一群仆人和丫鬟婆子们分头做,真不需要常宁再操什么心。
这里一草一木张瀚都很熟悉,书房里的笔墨纸砚也照原本的摆放顺序摆放着。
书角一处还有一道明显的斩痕,那是张瀚第一次考秀才落第之后愤怒之下用剑砍的,当时十来岁的少年心气比天还高,一心想连捷中式,从秀才举人到进士一路考上去。当初那个张瀚因为父、祖死的早,生意上的事插不上手,其实相当的不自信和有些自卑,想在科举上走条路子出来也不能说错,毕竟做买卖要经验,人脉,能力,还有时运,缺一不可。而科举主要还是靠自己在书房里苦读,是最省事也最风光的路子。
不过张瀚不知道的就是科举也有很多关键之处,也一样要经营人脉,也需要一定的财力。名师,人脉,缺一不可,有人脉可以在中举的路上少走弯路,要花钱请名师,研读墨卷才能事半功倍,当年那少年张瀚啥都不懂,就知道埋头苦读,童生是叫他中了,县试就落榜了,要是继续考下去,三十来岁能中秀才就算不错了。
还好走了另外一条道路……
抚着书桌上的缺角,张瀚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外间传来脚步声,张瀚听了无数次了,知道是蒋义过来,他将桌前的窗子推开,说道:“蒋义,是不是杨秋过来了?”
“正是杨大人他们过来了。”
“哦,叫他们进来吧。”张瀚说道:“我有些饿,叫厨房给我下一碗混沌来吃。”
蒋义应了一声就走了,这边改造过,主要是防止人从附近的高处看到张瀚来偷袭,书窗外头并不是庭院,而是加筑的游廊,把人的视角给限制住了,四周都又加了院墙,除了正门外还有一个月洞门,从夹墙里可以直接去后院。
府里每一处都有侍从司的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从军多年的老手,经过重重审核,身家和经历还有品性性格都毫无瑕疵的才够资格调入侍从司当护兵。待遇上护兵和炮兵和枪骑兵等同,都是月俸四两五到五两五不等,这已经是高俸,辽西马兵一个月的月俸不过一两八,这边已经高出一倍还多。
不过考虑到大明将领身边全是内丁,内丁不光是高俸,家主还会划给田亩和佃农,算成内丁收入的一部份。
用后来吴襄的话说就是养三万营兵的银子拿出来养三千内丁,都是广置良田美宅,平日细酒肥羊的供养,这可是大明总兵在朝廷奏对时说的话,可信度相当的高。
也就是说一个普通内丁的收入最少是营兵的十倍以上,一年一二百两银子的收入相当平常。这也就怪不得将领们只重内丁,花大价钱养出来的好手,战场上要指望他们立功或是保命,不把这帮内丁当大爷养着,怎么能叫他们在战场上拼命?
侍从护兵虽不等同内丁,张瀚也绝不允许自己或任何人蓄养内丁,不过待遇上还是要从优一些,入选之后,除了拿等同铁骑兵的饷俸之外,又额外在年尾加给一个大红包,最少都有百两左右。
用来酬谢身边的护卫,这样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