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其余几个幕僚纷纷赶来,程本直索性等人齐了再说,周文郁也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听,等程本直把此行经过说完,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傅于亮道:“此前人一直传闻和记兵马精锐,收复套部之后坐实了这一点,现在又以偏师大败科尔沁诸部,看来传言真的不虚。”
邓桢也道:“如是这般,我们此前的谋划等于白费功夫,还叫人看了笑话。”
众人都是呆着脸不语,人人都想的明白,只是不愿往这方面去想。
在场的幕僚都是袁崇焕多年罗致的心腹,不管是机巧谋变还是练兵和政务等事都相当出色,可以说当时的顶尖人才要么为显官,要么就是在大官帐下当幕僚,都是对仕途有追求,不愿挑个寻常县治去当县老爷的举人阶层为主,他们由于为幕府公事,对钱粮经济等务相当娴熟,不象普通的官员,地方政务刑名一律委于师爷,自己所知反而有眼。
象眼前这些幕僚都对坐无语,一时说不出办法的情形,在袁崇焕这里也是相当罕见了。
袁崇焕也是呆坐不语,这种变化出于他的意料之外,所以叫他格外的心烦意乱。
这时周文郁突然说道:“军门大人,各位先生,在下有一语想说。”
袁崇焕看了这人一眼,说道:“文郁有话直说。”
周文郁慨然道:“不管怎样,我们安抚蒙古诸部的宗旨不能变,和好女真,将议和大功抓到手里的大宗旨,也不能变。立定这一点,好比崖上孤松,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大丈夫遇事,要能咬的住,站的稳,立的直,方可言机变。”
“妙哉!”袁崇焕眼前一亮,赞道:“文郁此语,深合我意,妙极,妙极。”
能得到袁崇焕当众夸赞,周文郁也是满脸飞光,他想了想,又大声道:“拉拢诸部,资粮助其部落,这个大方针不变,和记的兵马数有限,要管制的地方足有万里之远,他张瀚能有多少精力本事照管这么大的地盘?以我看来,诸部还是以自立为主,特别是科尔沁,与女真部落交好多年,岂能对和记一下子就无比忠诚,其间还必有反复。越是这样,我们的着手之处就越多!再者,对建虏的拉拢和试探必须要快一些了,我们要做这样的事,先不能叫朝廷知道,需得做一些实绩出来才好对上说,但派使者去草原之事,还有准备军粮给蒙古各部之事,此前闹出的动静不小,如果军门大人不迅速扭转局面,恐怕朝中会有御史给事中跳出来与军门大人为难,以军门大人现在军功资历,定然没有去职之危,可是总是受到攻讦,亦非妙事啊。”
“嗯,有理,有理。”袁崇焕看了周文郁一眼,说道:“文郁文郁,确实是郁郁乎文哉,虽是旗牌官,亦可为本官幕府中的一员。”
“多谢军门大人。”周文郁抱拳一礼,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也许他是装的,也许是认真的,毕竟他们就是依附在袁崇焕这颗大树上的藤萝,袁倒台了,他们这些人也落不到好处。
程本直等人也是一样的心思,既然大家一时没有思路,周文郁说的也不坏,可以照他的思路来试一试。
“程先生就不必再跑了。”袁崇焕道:“现在还在打仗,等尘埃落定,咱们看和记留多少兵在察哈尔和科尔沁地方,对各部是不是能派流官治理,还是给各部自行其事,再看科尔沁对建虏的态度是不是有所改变,各部若还有自立自保之心,我们就方便从中着手,沿着科尔沁到喀喇沁地方走一圈,与和记争一争这些蒙古部落。”
“关键还是要有兵啊。”傅于亮忧心忡忡的道:“和记兵力强盛,诸部畏服,我们就算给他们钱粮,许给好处,可是没有强势的兵马为后盾,北虏向来喜欢屈服于力强者,欺负力弱者……”
“无妨,此事交给赵、祖、满诸将来办。”袁崇焕道:“防秋实边,也是朝廷祖制,我们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东翁说的很是。”程本直一下子笑起来,说道:“朝廷对和记的忌惮防范之心已经很明显了,诸镇总兵,副将,参将,总督,巡抚,陆续撤换调任,所用者皆是天子信任的文官武将,复套之后,朝廷肯定还有多种举措来防范和记。我们调重兵巡查边境,又能威慑诸部,还能给朝廷看出来我们是在防着和记,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妙哉。”
袁崇焕确实是这样的用心,自确定想以超常的手段解决辽事,确定自己在辽东的无上权威之后,很多事就开始着手进行,并且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做就要做到最好。
蒙古各部和女真的关系千丝万缕,有不少部落都和女真人确定过盟约,要想和女真人答成和议,最少要切实的控制住科尔沁诸部,最少也是能和女真人一起对蒙古各部施加影响,不能叫蒙古人成为女真的助力。
至于和记已经杀到察哈尔人的家门口,袁崇焕对和记并不是太了解,而且以他的经验来看,历来在草原上劳师远征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对和记能控制住青城一带的土默特人,还有攻下套部,袁崇焕都是相信的,但那是因为和记的根基就在大同,大同一出塞几百里就是青城,距离很近,以和记的财力,打造出一支强军控制附近的草原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要想劳师远征,把势力扩展到左翼蒙古这边来,恐怕还是力有未逮,一时打赢不代表能真的控制,女真人在蒙古人那边已经经营多年,也还不是只能算是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