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顾秉谦叩见皇上。”
“臣魏广惠叩见皇上。”
“诸位先生免礼。”天启在御座上轻轻一点头,叫几个阁臣都起来。
顾秉谦年过花甲,须眉皆白,方面大耳,两眼有神,站立之时腰背挺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象花甲老人。
其余几个阁臣都很年轻,魏广徽四十左右,冯铨也刚过中年,都算是年富力强的人物。
现在内阁里没有一个东林的人,更没有别的党派,全部都是阉党的中坚人物。
顾秉谦这个辅都是认了魏忠贤当干爹,内阁的其余阁臣当然也是唯魏忠贤马是瞻。
和两年前内阁中党派分明的情形不同,但又有相似之处,就是阁臣之间还有勾心斗角,比如冯铨和别的辅臣就相处的很糟糕,很多人认为冯铨想谋辅之位,近来冯铨编制三朝会典之事很得皇帝的赏识,魏忠贤也表示了对冯铨的认可,因此就算冯铨有些嚣张跋扈,别人也只能隐忍下来。
在天启皇帝面前,魏忠贤也不和内阁的人有所交流,司礼和内阁的交流更多的是公事层面,而且是皇帝不管事的公事,在御驾之前,司礼还是内官身份,而内阁侧偏重于外臣。
“朕召先生们至此,还是插汉部事。”天启道:“先生们看,和记与张瀚还有插汉部,哪一方更强一些?”
顾秉谦眯着眼看一下冯铨,此人在内阁中公认的博闻强记,这事还是由冯铨来说较好。
但冯铨象是没有看到,从道理上来说也不能怪他,辅的尊贵处除了有独家的票拟权之外,就是奏对时的对权,辅不说话,其余阁臣才能越次奏对。
顾秉谦无奈道:“臣只记得万历中时图门汗与炒花共犯辽东,其后又有辽镇总兵李如松陷插汉部被杀,此后插汉部与喀尔喀部并无再大举犯边之举,因此近年来对插汉部实力并无详细记录。”
魏广徽上前补充道:“数年前林丹汗与前抚臣王化贞达成约定,年收银四万两,其部为我大明所用,然其并未出兵,是以究竟其兵力如何并不能详知。”
冯铨此时方道:“王化贞逃出广宁之后三个月,林丹汗率兵四万余至广宁,后建虏兵至,林丹汗未敢战而退兵,再天启五年秋,林丹汗率三万余兵进逼科尔沁,蓟辽总督王象乾奏报东虏率兵往援,林丹汗未敢战,率部退走。其先,万历四十七年,派宰赛台吉率骑兵万余,多为内喀尔喀部兵往沈阳,被东虏所败,诸台吉被俘,林丹汗未敢战,后内喀尔喀派人以牛羊将诸台吉赎回。”
冯铨不愧有博闻强记之称,从万历中期到万历后期,再到天启年间的过往,插汉部的一些军事行动和集结,人数多少,统帅为谁,基本上都记忆的相当清楚。
魏广徽等人的神色自是有些难看,冯铨也太爱表现自己。
以此人的年龄和经历,表现出来的能力,可能过几年之后顾秉谦就得致仕让位给此人了。
天启也很高兴,眼眯着看了看冯铨,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皇帝并未夸赞,只是道:“冯先生说的这些,诸先生可明白了?”
“臣明白了。”顾秉谦道:“皇上的意思是,插汉部的丁口越来越少,能号令的诸多北虏部落也越来越少了。”
“臣也是这样想的。”冯铨多少有些悻悻的跟着说道。
天启微微点头,一时没有出声。
几个阁臣当然也不会说话,站在御座之下,对面相视。
顾辅可能在想着晚餐,这位老大人是有名的美食家,和宫中的一些太监都相与的不错,经常一起探讨美食,客老太的家膳菜谱,居说有顾辅的一份功劳在。
另外几个,可能想着宴客,美酒,或是刚纳的小妾,只要把自己的份内事按规矩做好,谁愿操劳太多?
想太多,做的太多,容易衰老啊……
整个殿阁里寂寂无声,天启内心有些不满,他是见过优秀的辅来着,当年的方从哲就是明显的一个,估计在入宫之前,方从哲就会通盘考虑,然后在面君时拿出一整套的方案来。不管皇帝是否接受,这才是一个称职的辅应该做的。
眼前的这些大臣,倒不似东林党人那样没事喜欢找麻烦,大言欺君,但似乎也太因循被动了一些。
天启淡淡的道:“着人查一下,故大学士张四维的谥号封赠。”
这事倒真的不必派人,连顾秉谦都记得,当下道:“追赠银青光禄大夫,柱国,赠太师,谥号文毅。”
“文毅?”天启知道张四维是突然暴疾而死的,这个谥号似乎有一些伤其骤然暴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