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笑起来,要周奎是国丈封伯,身份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攀附的上,但李国宾京师勋贵府邸随便走动的,国公府邸也是想去就去,几位在京的国公也是一定会亲自接见,给这个和记在京师大头目该有的体面和尊重。
别的勋贵,太监,文武大臣,几乎没有李国宾相与不到的人,只有一些清流人物,自诩身份不宜和商家交结,所以和记接触不上,对这些人,和记的宗旨就是敬而远之,不去交结,也不去得罪。
周奎这一类的江湖人物,和记花稍许银子便可以拉拢一堆,王祥这几年在京师没有少展外围,就算不用,也可以用稍许好处来结交,到有用的时候,效果比临时抱佛脚要好的多。
“多谢,多谢。”
周奎脸上有些感激,竟然还有几分激动。
他在和记对面好几年了,也拿了一些和记的好处,逢年过节和记会送一些节敬给他这些邻居,多多少少是个心意,周奎这几年一直在说和记的好话,看好和记是一方面,拿了和记的东西又是另一方面。
不过周奎从未被请进来喝过茶,那都是上门的太监,大商人,还有官员们才有的待遇。
昨天和记这边人太多,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御史都过来了,御史不便入门,不过也是起劲的弹压,人们都知道那个王御史的冰敬和炭敬也没有少拿,对和记当然关照。
上头的大人物怎么想不关中下层官员的事,他们只看和记是不是有给自己的节敬,只要好处拿了,在份内事里就一定会关照。
五城兵马司也是文官,不过只是个佐杂官员,当时倒是大摇大摆的进了和记商号内室,喝了茶之后才离开。
周奎感觉很羡慕,虽然他已经定下来是亲王的丈人,可是他感觉被和记请进内室喝茶是很有面子的事。
江湖中人,最喜欢的就是面子,因为他们就是靠面子来吃饭。
“老周请坐。”李国宾笑眯眯的让着周奎坐,刘吉和王祥已经先坐下了。
周奎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和记的内室雅间布置的十分雅致,很上档次,墙壁上挂着几幅昂贵的名人字画,屋子北侧放着多宝搁,上头是一些罕见的古董器玩,这些东西很容易在上层人士间打开话题,从一个博山炉开始聊天会比正儿八经的说话要容易的多。
桌椅也全是花梨或紫檀木,这些木料在大明很受欢迎,也是士绅之家所用家俱的标配。
周奎小心翼翼的坐下,一个和记的伙计用托盘给他上了一杯茶水,汝窑白瓷制的小盖碗,内里泡了一杯香片,周奎小饮了一口,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老周,”李国宾笑着道:“我看你和皇家结了亲不是怎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心事不成?有个事儿在外头不好说,在这里头我就敢说了。信王别看是亲王,几年之内都不会之国就藩,当今皇帝体弱多病,近来多次传出生病的消息,信王则身体康健,皇上又无子,若是今上不能享寿龄,很可能信王会成为我大明下一位皇帝啊。就算还得等十几二十年,你老周也就不到六十的年龄,还能享不少年福。王爷的丈人确实不算什么,等你当了国丈,封了伯,在京师也能横着走,只要大明在一天,你周家的富贵日子就有一天。你看现在不少勋贵旧家,都是永乐和宣德年间的外戚,到现在还是富贵的很啊。”
刘吉也道:“要说现在最富贵的还是武清侯府,老周,你家将来富贵可能不在武清侯府之下啊。”
“他算什么玩意。”周奎面露不屑的道:“弄钱要巧取,武清侯家就是硬抢,名声坏透了。”
“这倒也是。”刘吉失笑道:“勋贵家里,对武清侯家确实最为不满。”
周奎笑了笑,对着众人道:“今日俺确实是有心事,还请三位一定要给俺一个承诺。”
“言重了。”李国宾和王祥,刘吉两人对视一眼,说道:“请说来听听。”
周奎先是有些犹豫,后来脸上露出决绝神色,将心一横,说道:“将来和记张大人得了天下,可要记得放过俺周家,还有俺闺女。三位都是知道的,俺周奎不是啥良善人,但也没干过亏心的事,算卦说是骗,也是按着卦书来解,从来不故意哄人骗人。这点虚名,也是实打实弄出来的。俺那小女,从小失母,自能走路就上了灶台给俺弄吃食,操持家务,可怜十四岁多未曾享过一天的福。皇家选中了,俺也知道拒绝不得,在常人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要是大明还有国运,俺周某人也自是高兴,以后周家也跟着富贵多年,可大明眼看就不行了,国运越来越走下坡,眼看就要溜檐儿,这个时候和皇家结亲,这不是遭了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