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振彦心中象是被刀绞针刺一样,在去年,他还是一心想在女真体系里往上爬的热衷功劳和官职的青年,为了战功他不惜去十三山卖命。
到了此时,看到汉民被屠杀时的感觉就是如针刺刀戳一般的难过。这一次的屠杀,哪怕辽阳城里也没有避免,相当多的贫民被押解出去杀害了,只有汉人富户和依附在女真贵人之下的包衣,还有那些投降之后的官职的汉官和将领,这些人的亲属和部下勉强能幸免于难。
“为何不将尸抛在河里算了?”曹振彦身后一个甲兵懒懒问道。
另一人答道:“过一阵天热了就臭的很,河里的鱼你还吃不。”
“这有甚,我照样吃。野兽死在河里多了,难道鱼便不吃了?”
“总是有些干碍。”
“尼堪在我眼里和走兽也差不多。”
“那一会割点蛮子肉叫你带回家去怎样?”
“我家那婆娘会宰了我的。”
“哈哈哈……”
众多甲兵都爆笑起来。
曹振彦心中十分不适,身形却是稳重如山,纹丝不动,以标准的动作策马前行。
官道很窄,也就容两辆独轮小车对面而行,或是可以容纳马爬犁经过,道路凹凸不平,去年秋天的落叶有不少被小车压在车辙里,被冰雪覆盖至今,落叶散出一阵阵腐败的味道,与河水的泥腥味一直冲入曹振彦的鼻端,最明显的,还是大河那边飘散过来的一阵阵的血腥味……
从那些甲兵身边走远一些之后,曹振彦就加快了马速,不管怎样,这些人叫他感觉十分不适。天气将黑,他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李明礼家中,这一次前来,他肩负重要的指令,上头命令他务必到太子河这边等着面见军情司的人,接受最新的指令,经过几个月的展,曹振彦在沿宽甸外围到赫图阿拉一线已经展了三个直接的下线,他的下线又展了十多个各官庄的包衣或抬旗旗丁当下线,这一次屠杀中有好几人遇难,剩下的好在都是有充足的银钱买粮,侥幸未在无粮人之中,逃过了恐怖的大屠杀,现在屠杀高峰已过,逃亡高峰都过去了,底下就是如何度过春荒的问题了……曹振彦估计如果自己不想办法接济的话,自己的下线和下线的下线都可能熬不过去……辽阳粮价早就超过十两,直向二十两一石的恐怖记录攀去,没准还可能比这个记录还要高上一些,这种粮价,连曹家这种殷实人家也感觉难过,这年头人们腹中缺乏油水,不象后世的人油水足,肉食蛋类充足,对主食的要求很低,很多现代人二两米饭就足够饱腹了,在这个时代的壮实汉子,一顿吃一斤甚至两三斤主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一石粮二十两银子,放开肚皮吃也就够个壮汉吃一个月的,可是很多五六口人家的家庭根本连一石粮也买不起,只能一次买一两升的杂粮,配着各种好年景时根本不下口的东西勉强果腹。
在野菜出现之前,辽东各地最少还得饿死好几万人。
这一次接受新的指挥,曹振彦也领到了三千两的经费。
这笔银子对和裕升来说不算大的开销,随随便便就拿了出来,对曹振彦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不仅数量相当的大,而且任由他支配使用,这种信任也叫曹振彦相当的感动。
此次出来,曹振彦就是要给自己几个直线下属送银子,至于支线他既不会送银子,也不会接触,更不允许自己的直线部下暴露他的身份。
曹振彦早就考虑过,就算自己一时不慎暴露,以十三山军情司给的办法建立和训练的情报网也能继续存在下去,怎么和这些直线及支线下属联络,方法他也是交给十三山的情报人员给带回去了。
至于和皮岛还有宽甸这边的军情分司的人合作,这只是一种平行关系,双方都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线……
这一次还有极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曹振彦想把李明礼也展为直属下线,每条下线都是单线联系,但就曹振彦的私心来说,如果哪一天他暴露了,他希望是李明礼能接手自己开创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