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顿时醒悟,知道不能喜形于色,当下只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差不多够了。”
刘吉又低声问道:“真定,临清,德州,济南,开封等地,可有银两过去?”
“那几处暂时还未有挤兑潮,”押送人员也低声答道:“不过军司估计开封和临清会是第一波,现在已经在筹银预备送过去。”
刘吉轻轻点头,和李国宾对视一眼,两人也赞同军司的分析。
临清在后世是存在感不强的城市,就象是后世苏北的淮安一样,都在历史的长河中失去了原有的地位。
在此时,临清是山东最富裕最繁华的城市,商业地位远在省会大府济南之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临清是此时京杭大运河的中转枢纽,其商业地位是繁华的运河带来的,普通的州府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一直到清季,临清也是要紧的富裕城市,直到漕运废除,大运河从中国的大血管的地位降下来,让位给铁路,而沿着铁路又兴起了一批新兴的城市,那又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故事了。
以临清的商业地位,也是和裕升最早布局的北方城市之一,其地商旅众多,消息流传极快,开封又是河南的中心城市,消息也会流传很快,而且这两个地方的分号规模较大,远非普通城市可比。
要想迅速平息风潮,几个重要的中心城市,银子就一定要储存充足,只要畅开兑银,最初几天熬过去,和裕升的形象不受损,谣言中止,帐局又会继续收入银两,可能在开始时不会很多,但总比最险恶的情形要好的多。
刘吉和李国宾稍稍感觉放心,最少京城和附近的几个州府银子已经够了,当下刘吉看看众人,朗声道:“诸位请了,今日取银我们尽量快些,叫各位取了银子再走。”
押送银子的镖师得到示意,指示部下将车上的装银子的大箱搬下来。
一个个箱子打开,银光灿然,似乎整条大街都笼罩在银子的光彩之中,真是流光溢彩,动人心魄。
“昨日是高阳的刘东主排位最先?”一个掌柜已经拿了纪录的册子,开始叫人来持票兑银了。
周奎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也是和他有差不多的感觉。这银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的叫人已经没有了异样的想法,只是纯粹沉迷于银子本身这种漂亮的金属散出来的光泽之中,而忽略了其内在的货币价值。
街道上摆的银子还只是一部份,和裕升店还是源源不断的搬银子出来,外头的人看不到,但看到整箱的银子搬出来,料想数字也是不小。
史从斌粗略一看就知道银子数量大约在三十万左右,每箱银多少锭,每车多少箱,这都是固定的,短短时间已经搬空两车,这是骗不了人的。
除了外头的银子,还源源不断的从里头搬银子出来,显然储量也不小。
“他娘的,”昨日那抚宁侯府的粗豪汉子领了自己那一份,五千多两银子,好几百斤重,他一时忘了雇佣车马或挑夫过来,自己搬抬肯定是搬不动的,一时在街上急着骂娘道:“哪个狗日的说和裕升银本不固,他娘的胡扯臊,这可把老子给害惨了。”
这般乱骂倒也合众人的心思,不管是京城商人还是外来的客商此时心里都隐隐后悔了,和裕升的家业有多大众人都是清楚的,但事涉自己的身家,当然还是小心稳妥为上。结果现在一看自己简直是枉做小人,和裕升不仅有银子,而且数量十分充足。
“看来也就是京城等处储量不足,”有个保定商人沉思道:“然而人家可以从大同那边调银过来,以和裕升的财力,怎么会短帐局的这点银子。”
“咱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另一人道:“帐局其实收费很少,我看主要是人家赚的骡马行的生意,也要保护自家货物,顺带着给咱们提供些方便,咱们真的是枉作小人。”
“可不是,哪个混帐行子造的谣言?”
“慎言啊……这事儿一下子闹开来,还有王府参与其中,水深的很。”
被人点了这么一句之后,不少人面露恍然之色。
和裕升的实力太强了,已经强到足以够资格用“富可敌国”这四个字了。上回援救十三山一事,和裕升猛然力,叫整个北方都看到了和裕升隐藏的实力,在那次之后,不少人感觉到朝廷对和裕升的提防和限制,还好,朝堂之上的诸公也不尽然是蠢材,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和裕升的经营并未受太大影响,但在北地的商人心里也并不是没有盘算,和裕升遭忌惮是明显之事,只是大伙儿并不知道,到底朝廷能忍到何时才对和裕升下手。
现在看来,朝廷没有明着下手,却是在暗地里给和裕升使绊子,这也太阴损了。